,那包裹在他掌心滑了一下,竟忽而慢了下来,那木筏也轰然掉落,在冰面上摔散开来。
原来断楼道化无极随心所欲,在最后时刻悄然收力。那包裹只是在尹笑仇胸前轻轻撞了一下,便掉在了脚边。尹笑仇脸色大变,呆了许久,轻轻叹口气道“老夫输了。”
断楼见尹笑仇面如死灰,连忙道“师父,弟子的武功根基是从青元庄来的,就算再怎么样,也是胜不过师父的。更何况,师父你是独臂,弟子胜之不武……”
尹笑仇听了,轻蔑一笑,不屑道“楼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了这套假惺惺的话了?大丈夫光明磊落,你失了这一点,难怪翎儿要离开你。”
断楼脸上一红,问道“师父,听说你见过翎儿了?”尹笑仇笑道“若我还活着,便告诉你!”俯身捡起那包裹,轻轻一甩,丢给断楼道“看看吧。”
断楼伸手接住,觉得沉甸甸的,里面似乎是什么零散的硬物。将包裹解开,竟哗啦啦掉出许多箭头来,在脚边铺满了一层,只剩一支银枪的枪头还留在手里。
兀术在旁边看到,微微变色,将身子转了过去。断楼脸色苍白,颤声道“这……是我大哥的?”恍然抬头,却见不知何时,尹笑仇已经退到远处,对着自己点点头,缓缓道“枪杆已经断了,这枪头该刺谁,便由你说了算。”
完颜亮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断楼能胜过尹笑仇,胆子大了些,笑道“尹前辈,久仰久仰,刚才小子无知,冲撞了前辈。我大金皇帝一向求贤若渴,不如……”尹笑仇淡然打断他道“行了,快点闭上你那张臭嘴吧。别说什么求贤若渴,你们皇帝老儿就是把他的龙椅搬来,给老牛做马桶,老牛也要嫌硌得慌。”
完颜亮被噎了一下,强忍怒气道“常言说,识时务者,在乎俊杰。俗人囿于金宋胡汉之别也就罢了,可在下早就听说尹前辈深明大义,难道也如此狭隘吗?”
尹笑仇仰天大笑,说道“尹老牛生在琉球,长在南宋,成家于大理,立业于北辽。上过金銮殿,做过江洋盗,纵横江湖六十余载,这朝堂沉浮、江山换姓早已看惯;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更是狗屁,从不在乎这天下是姓赵还是姓完颜。但是,尹老牛既生为江湖人,也知道世上中唯有恩仇二字不能辜负。有仇不报,猪狗不如,有恩不报,天诛地灭。当年你大金铁骑攻入函谷关,是杨再兴将军奉岳元帅之命,亲率八百背嵬浴血奋战,才保住我青元庄上下老小。今日,岳元帅虽是奸臣所害,只是他一生与你大金为敌,我若再与尔等为伍,那便是辱没了岳元帅在天之灵,我尹老牛也就枉一世为人了!”
尹笑仇说这一番话时,声如洪钟,气干云霄,竟盖过了这滔滔黄河水。数万金军听了,尽皆胆寒。断楼心中五味杂陈,将银枪揣入怀中,向着尹笑仇走了过来。
尹笑仇向后倒退,摆摆手示意断楼停下,说道“楼儿,你母亲虽是汉人,但你从小在大金长大,大金于你,那是有养育之恩。虽然你与宋人结义交友,但自古忠义难两全,你选择大金,也算为国尽忠。做师父的不能拦你,只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
断楼一听这话,顿感不妙,大喊一声“师父,不要!”脚下加足了内力,想要跳过去相救。可是镫的一响,断楼身子一晃,原来他情急之下用力过猛,那船上的甲板竟给他一脚踏碎,险些跌倒。断楼急忙拔出脚来,飞身跃上船舷,轻轻一点,伸手向尹笑仇抱去。
可是,这黄河横跨百丈,断楼就算身法再快也来不及了。只见尹笑仇猛地大开双臂,竟忽而腾空而起,正是袭明掌中“死而后生”的气势。
赫日当空,雪花乱舞,白茫茫中,只有一个人形投下巨大的青影。尹笑仇阖目微笑,须发轻扬,那只空袖漫卷,似乎是一幡旌旗鼓动。冰河之上,众金兵只觉一阵烈风吹过,寒冷刺骨,耳边似乎有噼噼啪啪一阵细微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