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青蓝宁可在院子外面耐心地等,耐心地敲,哪怕把门敲坏了,也不进去。很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
当事人就是非常后悔。
案上软香袅袅,青蓝执笔的手轻抖着,宣纸上的字迹自从容落定,到轻飘如飞,也就花了三天时间。这一章抄录完最后一个字,她活动活动肩胛骨,又转了转脖颈,又生怕对面那闭目调息的男人多看她一眼,动作幅度下意识小了许多。
听闻仙族的司战名叫礼卿,是个十分古板固执的上仙。继任司战后,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参悟,也不知道是参悟了什么东西近日居然出门了。
最关键的是,她刚好撞上枪口,居然被罚抄仙都律令十遍——由于万灵只有一些局部小摩擦,用不着这位大神出现“调解”,于是他几乎把兼职守家混成了主业。
青蓝十指紧扣转着手腕,偷偷瞟了那位一眼,又老老实实地把目光收回。那人身披银白色龙纹长袍,五官深邃,有如刀雕斧凿,几乎也是她仅见的俊美,身量虽没有令闻两米高,却也不差多少,身材比例极为优越。
怎么看都像个行走的衣架子,她不敢说话,只敢在心里暗暗吐槽。
“抄完了?”被偷窥的礼卿施施然睁眼,用冷淡如水的眼看向她。
“没……”青蓝被抓包,只好心虚地挠了挠后颈,然后看着自己抄录出来一打宣纸,顾自委委屈屈地撇嘴。
十遍?她才抄录到第三遍!鬼知道仙都哪里来的这么多律令,难道仙族做错事都是抄律令的吗?她愤愤不平地想着,突然想起某次惹急了骰茗大人,那位气得哆嗦着就要把她遣送去仙族管教管教……
原来仙族真活得这么憋屈,要换做她在酆都那会儿,且不说大帝不喜罚抄,哪怕是罚抄也没这么多这么杂,她安分个三两天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在仙都地界,这都三天了,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大帝肯定早已发现她偷跑出来了,这位司战罚得如此不客气,想必也早同冥族那边通过气儿了。
青蓝叹气,骰茗大人第六感真是蛮横。
礼卿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是因为心虚才乖乖受罚,心里还有无数弯弯绕绕,他只是发现她在活动筋骨,视线下移发现这姑娘写的字漂移不定全无力道,暗自纳闷这姑娘莽撞,莫非家里受宠,不怎么罚过,怎么越看越看出几分委屈来了?
想到酆都那边,大帝回了亲笔信,批示“幺儿顽劣,请多管教”八字,便明白这位算是娇惯大的,又是天才少女,族人还护短,想必酆都那边也是又爱又恨,狠不下心来罚。
他英气的眉宇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心道这罚抄不过三遍便手抖,十遍岂不是要断了?不如……同她说教说教,明白个中道理,这罚抄就缓几日再收。
眼见着青蓝又叹了口气,准备执笔抄录下一章,礼卿干咳了一声,引来小姑娘疑惑的眼神,正色道“青蓝姑娘,自幼被罚得少了。”
然而礼卿是好意,却少与人交流,更少与姑娘说话,竟没发觉自己不太会说话,不过对面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他尽量和蔼些多说话。
“……是,呵呵……”虽然谁都知晓她冥族之耻的花名,此刻被一位九重天上常年自闭的司战戳破,让她厚实的脸皮难得浮上一抹薄红,有点难为情,怎么这个名声传得这么响亮!
纵然礼卿不太懂姑娘家,但也看得出是尴尬了,于是又慎之又慎地决定从这件事本身入手说教“你可知,晏之大人,何许人也?”
“不正是酒仙大人么?”她一愣,就是冲着酒仙来九重天才会被罚,这她怎么会忘。
礼卿也是被怼地一愣,想了想科普道“纵是仙帝,也得称她大人。”
青蓝睁大了双眼,瞳孔开始无规律地抖动,怎么回事啊,她一出门就惹了仙族的姑奶奶不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