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之交”——李泌了。
太医给李亨用了药,说是忧伤思虑过甚,需要静静调养为上。
半晌,李亨才悠悠还转,他挥了挥手,张良娣、李辅国都知趣的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他和李泌二人。
李亨躺在床上,小声念叨了一句“长源。建宁……他,他……,我……!”,说着,两行浊泪从眼中流出。
不一会儿,他又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李泌静静地坐在床边,面沉似水,他看着这位少年时代的朋友脸上显出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苍老和憔悴,轻轻的一声叹息。
他能理解李亨的想法,但绝不赞同他的手段。
在李泌看来,这位老友身上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一方面谨慎而坚忍,另一方面又敏感而冲动。
当前一种特质占主导的时候,他会展示出一位必成大事者的英明仁德,让人眼前一亮;而当被后一种特质控制的时候,他又会显露出不计后果的刚愎自用,颇令人失望。
他用了几十年的时间韬光养晦,先是当了个不羡江山只羡仙的忠王,耗掉了前太子李瑛;又做了十几年的老实太子,生生耗死了李林甫,又耗没了杨国忠,这才迎来登临九五的一朝。这种超乎常人的毅力和韧性,恐怕即便与历史上的越王勾践或汉中王刘备相比也不遑多让!
然而,也正是这样的他,在刚抵达灵武的时候,还没等郭子仪、李光弼的大军集结完毕,就急匆匆地派了一个纸上谈兵的房琯带兵出征。结果在长安附近的陈涛斜一场大败,生生葬送了珍贵的四万多兵马……这种草率和颟顸,即便是当年的秦二世胡亥或隋炀帝杨广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一次,他竟然只因为听了某些人的一面之词,就极端草率地赐死了一位优秀的儿子——建宁王李倓。
李泌敏锐地感觉到,站上了权力巅峰的李亨的内心已经起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而他对自己皇位的危机感才是造成这场悲剧的主要原因!
包括太上皇李隆基在内,广平王和建宁王以及所有可能危及他皇位的人,都被李亨在有意无意间打上了“假想敌”的标签。
追根溯源,这一切都源自于他多年来所承受的那些巨大压力在他心中造成的无可弥补的创伤,这就是让那颗黑暗的种子能够生根发芽的土壤。
李泌想起来,天子李亨曾在不同场合问过自己这样几个问题。
“拜建宁王为大元帅,如何?”
“册封张良娣为皇后,如何?”
“册立广平王为太子,如何?”
对于这几个问题,李泌都给出了客观、理智的建议。
他认为名义上的大元帅还是应由身为嫡长子的广平王李俶来做为好,否则一旦是建宁王立下了不世之功,也难保没有人不会撺掇他发动一次新的“玄武门之变”,到了那时候,大唐势必陷入一场新的兄弟相残的悲剧之中。
而在皇后和太子的册立问题上,李泌认为应该先缓一缓,等太上皇主动发下诰命为好,那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否则,那边的叛乱还没有平定,这边就着急“封妻荫子”,恐怕会在政治上造成许多不良影响,得不偿失。
这三点建议,李亨最后都听从了。
然而,李泌也洞察到了他藏在这三个问题之下的真实意图——他急切地渴求从各种形式上不断的巩固自己的帝位,不让太上皇李隆基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其实,李亨这样做也并非杞人忧天。就在他北上灵武之后,太上皇李隆基在成都也没闲着,直接任命永王李璘领四道节度使,出镇江陵府,把江、淮地区的租赋牢牢控制在手中。
只不过,自幼在深宫内长大的李璘完全缺乏政治智慧,在一夕之间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再加上几个党羽的煽动,他竟然忘乎所以起来,违抗天子李亨命他向西入蜀的圣旨,反而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