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在陌生的殿里醒来,周遭空无一人,房间里袅袅燃了安神香,是他熟悉亦欢喜的味道。他身上确是有伤,背上,臂部若有若无地痛,额角胀痛消失,咒术无阻,但脑中仍是空白。
他坐在床上定了定神,推门走了出去,门外廊下,站着一红一白两身影,白袍背影清丽,梳着整齐的凌云发髻,袅袅婷婷若小溪淌进他心里。
红衣身影转过身,少年一双狐狸眼满着笑意“玉儿!可算醒过来了!小露珠正是担心呢!”
白袍身影闻言回首,秋波粼粼的柳叶眸对上杏眸里的清风,时间弗如被上元仙君顷刻凝滞。落红流水,风雨烟云,世间一切流动将息,唯有她眼下的美人痣,生动若九天繁星。他顾不得红衣仙人看着,上前将她一把拉进怀中拥住。
方才他醒来之时,他还有过一丝怀疑在太虚的时日只是梦,她只是他梦里的人,此刻实实在在拥入怀中,他空空落落的心顷刻被填满,说不出的餍足。
“陛下…陛下醒了,真好……”她回抱他,湿糯糯带鼻音的温和嗓音传来,明明在他耳际,却像在他心。
“哟,这玉石头终于醒来了,甚好甚好,我终可换回我风流倜傥的本貌,日日顶着你这模样实在是太委屈了。”油腔滑调的声音传来,润玉回头,见与他一模一样的人笑眯眯走来,同样的剑眉杏目,连神息亦一般,对他作揖道“参见天帝陛下。”
他大骇,这是怎么回事?
见彦佑顶着剑眉杏目笑得风情万种,邝露在旁不自已砸了咂舌。听得他言“怎的,不认得我?”说着手一抹脸,起了变化,浓眉炯目,分明是太虚中那青衣公子。
他后知后觉想起方才邝露叫他陛下,那日太虚中的锦袍神仙见了他大惊失色的模样……稍纵即逝的念头闪过,他受了伤,这青衣公子扮成他的样貌,他们唤他陛下,难道,他竟是天帝么?邝露是天后,是以,邝露……是他妻?
是以,他心心念念要撬的,竟是自己的墙角?他盘算着要谋取的,竟是自己的帝位?
“你……是我妻?”他双掌捧住她颌,看她温温软软地浅笑“你……当真是我妻?”
见得她含笑轻轻点头,他将她紧紧箍进怀中,抱起她一圈圈地转,唇畔浅笑夹风带雨地淋漓了春秋,风清月明的杏眸点点倒映着晶亮的星,融进的欢喜纯粹得动人。
“快放我下来,莫要蹭到你的伤!”她温软巧笑嗔怪,惊得伸手搂紧他“在太虚不得告诉你,只因药神叮嘱修炼时为求清心寡欲,不得与你说过往,亦不得透露身份,否则误你康复,岂料你那般胡来。”听得她糯糯地解释,他将她放下,仍圈紧她腰“药神还道,待你醒后,记忆亦会随之逐渐回归,你好好想想,可有甚记得的?”
“除去在太虚的事,一概记不得。”他俯身抵住她额“无妨,记得你便好。”
月下仙人在旁侧笑得眯起一双狐狸眼看着两人,肘捅了捅彦佑“你看,快看,我大侄儿出师,小侄孙有望了。”彦佑闻言摇头,翻了翻白眼。
众人见润玉记忆尚未回归,亦认不得人,上朝处事多有不便,便仍由彦佑先顶替着,待润玉想起一切再做打算。彦佑闻言痛心疾首“天道不公啊…!我到底是欠了你甚子!我都快要忘记我蛇仙府中的小仙娥姓甚名谁了!”
邝露记得药神说要讨些润玉的血作研,润玉取了些,邝露便唤了人送去鹤山。
为让润玉尽快康复,彦佑如法炮制将璇玑宫的仙侍全遣走,唤人连彩虹桥等一片同守住,将天后禁足令改到璇玑宫,众人便使闪身咒带润玉回璇玑宫,又下了好几层结界。彼处与他相熟,许会有助他记忆。
魇兽见邝露与润玉两人归来十分欢喜,绒软的大脑袋不断蹭着两人。兽儿纯洁灵性,彦佑用仙丹咒术扮得与润玉一模一样却仍骗不过它。
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