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斜嵌在对面的山腰处,带着如雾如纱的晚霞。偶尔一两只长了新绒毛的燕子叽啾飞过,像一把柔软的玄色剪刀。
梁上有筑了一半的泥窝,在泥窝驻扎的那一根横梁之上,是琉璃瓦铸成的重顶飞檐。
泯泯见日头低了,快步走出来,将沉重的药鼎搬回偏殿里去,傍晚似乎比白日里热闹得多,少了沉寂和安静,多了些归巢的叽喳声,她抬眼看了一眼毛茸茸的小雀儿,面上带了点笑意。
白叶跨过门槛,笑眯眯过来搭了把手,一边道,“饭厅都上好菜了,就等你了。”
泯泯应了声,放了药鼎再去饭厅的时候,果然一众人都已经坐好了。
落北安背上的剑还没摘,不知道从哪片林子里练了一天剑赶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虽然看着疲惫,眉梢却带着些喜色。
“师父,我好像可以突破六阶了。”
凤栖寒扫了他一眼,有意挫他一下风头,“瓶颈期可能比你先前滞留的时间还长,不要懈怠。”
落北安还未想到竟然等来这么一句,喜气顿时消散了大半,一张脸皱吧起来,“是,徒儿省得的。”
泯泯自顾自吃自己的饭,明智地不去搭话,毕竟她到现在修炼一点起色都没有,但是这种事哪里是想避就能避的,只见凤栖寒筷子一放,眸子转过来瞧着她,突然问了一句,“秋秋修习得如何了?”
她心里慌得一批,干笑几声,“还没什么长进……”
桌上神色各异,比如落北安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因为在几个徒弟里边,他怎么都算是最出色的那一个,他高兴。柳冥霏则是有点担心地看着秋泯泯。至于玄武那根本是没心没肺,没有什么能比吃得更重要,凑什么热闹还不如多吃一口……
凤栖寒了然点头,却没有要批评的意思,“稳中求进,不错。”
落北安:“……”话是这样说的吗?为什么同样都是师父的徒弟差别这么大?
凤栖寒:“你作为老大,更应该好好修炼,做好榜样。”
落北安神色悲戚,低下头去,“是,徒儿省得。”
……
是夜。
泯泯爬到殿顶上坐着,天是澄澈的墨蓝,一轮孤月当空悬挂。
她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四面看去,却在殿后一处树林里看见些许剑光,借着月色看不清楚,像是有人在那里练剑,簌簌之声不绝。
她心里一咯噔,又有点奇怪又有点害怕。师兄他们晚上很少练剑的,而且师兄的剑的尺寸跟这个感觉不是很像。
可能是剑修弟子寻一处安静的地方苦修吧?她看了一会,还是抵不住好奇心,跳下屋顶,前往查看。
进了林子,视野就不像在高处屋顶时那么开阔,月光光不到地,林子里一片黑暗,只能够通过声音来勉强辨别方向。
重重叠叠的树影,像是黑色的鬼影,仿佛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会偷偷地移动,靠近,饿虎扑食一般将所有进林子的人拆吞入腹。
泯泯睁大眼睛,轻手轻脚地靠近林子里那个最黑暗的角落,便不敢在靠近了。因为密不透风的剑气几乎形成一个屏障,将其他东西通通拒之门外。她要是非要冲进去,那大概就跟进了绞肉机的肉一样的下场。
黑暗中,剑光里,蓦然睁开一双眼睛,泯泯倒吸一口气,无声倒退了一步。
好在是身影都隐没在黑暗中,对方没有发现她。
如果没有看错,那个人……那双眼睛,明明就是柳冥霏。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很不对劲。
她从来就没有见到过那么狠戾的眼神,就像是淬了毒似的,只是远远的看上那么一眼,她都举得全身上下似乎被毒虫爬过似的,连额头都渗出些微的冷汗来。
因此她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