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廖东的母亲廖平娟,是沂川市歌舞剧团的舞蹈演员,专攻古典舞。
她是廖东在舞蹈之路上的启蒙,更是引路人。没有她,就没有十年如一日,赤诚热爱舞蹈的廖东。
五年前,母亲在一场舞剧彩排中因意外跌下舞台,伤及小脑,昏睡不醒。一年后,父亲不堪经济重压,抛下他们母子不告而别。
那一年,廖东十八岁,本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一眼看透人情悲凉,一脚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拿着军艺的录取通知书,跪在母亲的病床前。
良久,他抬手把通知书撕了,接过医生催缴费用的单据。
在那一刻,他好像一眼看到了人生的尽头,荒凉、枯败、冷情、绝望。
廖东记得母亲说过的话“东东,你将来一定是顶天立地的舞者,有担当有魄力,足以挑起古典舞的大梁。”
他没有什么抱负,也不想挑起什么大梁,他只想她快点醒来,他不知道自己能将这破碎的家撑多久,他不愿在茫茫人海里孑然一身地活。
医药费是无底洞,最开始的两年,廖东身兼数职,打了无数份零工,他甚至去工地卖苦力抬建材搬器械,后来才有机会去舞社做不被重视的编舞师,施展在舞蹈上的一技之长。
一身疲惫,一身伤,但总归给了母亲不错的医疗救治。
好景不长,两年前母亲的状态便开始下滑,主治医师劝他钱是万能的,但有一样买不来——生命。廖东,你为母亲做的够多了,她吊着一口气,便是还有心愿未了。你去考学吧,做母亲的总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孩子长大成人,有一番作为。
“趁她还在世,你在舞蹈上为她争一口气。”
通过艺考进入沂川大学,专攻古典舞,廖东的生活变得更单调了。
他活着,似乎就是为舞蹈,为钱。前者为梦想,后者为生计。
母亲昏睡的这五年,前后接受三台手术,病情均无起色。打入春以来,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勉强吊着一口气,连医生都叹“回天乏术”。
廖东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发冷发硬,可却撞见了一抹光亮。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有个人在一颦一笑间就拨动了他的心弦,她还温言细语地劝他“这可是平安果啊,带给妈妈就会平平安安,你要相信”。
一开始,他就破例去听了她的课,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桥梁建筑学。
不爱玩笑与捉弄的他,却由着她胡闹似小戏弄。
前几日,见她受欺侮,他想都没想就往上冲,要替她扛下什么。
对了,她结束工程项目回来,带着男友郑拓去柒吧那晚,她的疏远让他胸口堵闷,不然也不会跳那么凶的舞去发泄,还找谢文转斗舞跳到手抽筋,快要吐血。
不过没关系了,如今她的感情世界,是空白待写的状态。
廖东抹去脸上的水,甩了甩手,立在窗前。
墨蓝夜空,阴云密布,寻不到月亮,甚至一点光亮都没有。
他的人生,也是这般阴翳无光,却意外地撞见了她。
她是那一束光,无畏坦然,意外暖情,引他追逐。
单妮给了他雪中送炭的暖,也给了他对未来的期盼。
在舞社,谢文转他们说单妮绝对是男生心中的理想型。
廖东抿唇,不置可否。
她说“有些东西不能碰,是真的不能碰。一旦触碰,便是坠入无底深渊。”
他已历了万劫,早做好了不复的打算。
若只是为她跌入深渊,他甘之如饴。
老师,学生?姐姐,弟弟?
他单身,她也单身,又正青年,她行的端坐得正,有什么可怕?
她不是一向不惧他人的目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