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易坏,要送到南瞻谈何容易。
这要求着实是为难人,但长极还是应承下来。
他宠溺的捏着我的鼻子,喃喃低语道:“给我些时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
我噗嗤笑出了声,只当他又在哄我,却也顺着他的意说好。我本是一句笑谈,谁知一月后的某日,他果然为我寻来了葡萄,大大小小几十箩箕摆满盝顶。
我心里疑惑,这样的时令,他是去哪里找来这么多新鲜葡萄。问后才知,他一年前便派人去了北邱,专门去寻不按节气培植的葡萄。趁果子将熟未熟之际,快马加鞭送回建康。
这样艰难的运送过程,不知要苦了多少人。我含泪吃着金罍里的葡萄,心中五味杂陈,亦十分自责。
当天夜里我发起了高烧,魇在梦里总也醒不过来。我胸闷得厉害,头也痛得快裂开,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不停的呼唤我,仔细辨认才听出来是长极。 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想开口说话,但好像有烙铁堵在了喉间,咽痛得紧。双手死死的抓着罗衾,头上的汗如雨似的落下来。
长极搂着我坐起,喂我喝下一盏温水,又连忙宣来御医。一番折腾至天明,才算是退了烧。
这一夜后,我病得更严重了。太医署的人来得更勤,我喝的药也越来越多,身体却每况愈下。如此这般熬着,我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宫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的术士、沙弥、道人,每日里不是在做法事,就是占卜、炼丹,将清乐宫弄得烟雾缭绕,香烛味堪比大相国寺的祈福坛。他们同太医署的人各持己见,争吵不休,可对我的病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烦得不行,看见他们就头疼、但我知道这是长极为了给我治病,从列国重金聘募来的能人异士,我就是再烦也极力忍着,只在私下里把他们进献的丹药偷偷埋进花盆中。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个多月我的病情仍旧没有起色,身体越发孱弱,直至后来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长极一怒之下,想将这一百余人直接诛杀,但思及孩子不可杀生,转而将其全都下了狱。
眼看产期将近,孟节自百越被召回建康,以医正的身份进了宫。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可能医治我,恐怕也只有在孟节这里还能看到一点希望。
孟节是在暝昏时分来的清乐宫,彼时,我刚昏睡醒来,愣怔间听到他和长极在屏风后说话。他们的声音时远时近,压得很低,我什么也听不清。
“长极……”
我勉力轻唤,屏风后的人闻声赶来。
长极握着我的手柔声询问我饿否冷否,可还难受,我一一摇头,侧目睇向金屏风。他会意,稍作迟疑后,还是命人撤去。
我抬眼,正好与孟节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看着我,又仿佛没在看我,目光清冷,在我脸上停留短短一瞬后便收回。他低垂着眼帘,步履从容的走上前来,庄重缓慢的屈膝低头,对我行以臣子大礼。
“微臣,拜见皇后殿下。”
不知为何,听他这样称呼我,我会那样难过。心中怅然若失,好像打失了什么东西。
我久久没有应语,由着长极开口免去他的叩拜。他退到一侧,不紧不慢的陈述着他为我制拟的调理良策。我漫不经心的听着,不回应,只一味的盯着他看。
我与他,算来已有三四年未见。他还是那样飘逸出尘,俊朗耀眼。反观于我,病容憔悴,不忍细看。
我毫无顾忌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像没有察觉到我的目光,始终埋头在胸,直至请退出门,他都不肯再看我。
我目送孟节的背影远去,尚在黯然感叹与他竟生分至此,便听长极沉着声酸酸说道:“差不多得了,人都走远了还看。他还能有我好看?”
我白他一眼,侧过身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