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七八日,时值春来大地,群芳绽放,这木兰村的空气里都传来一阵芬芳的甜腻。江家院外有几枝桃枝垂下,桃花灼灼,艳丽娇俏。江晚骑马归来,牵着黑风从桃花枝下走过,恰有一两朵花蕊飞落,缀在江晚乌发上,宛如珠翠首饰,让江晚那张素净英气的清丽面孔,添了几分鲜活颜色。
“爹,娘,我回来了。”
家中弟妹还小,江晚每次归家都能听见弟妹的欢吵声。今日家中院落静悄悄的,可是父母带着弟妹出门了?
江晚这样想着,便推开了门。
院中立着一名青衫玉立的中年人,正昂头观赏这院中种着的桃树,听见响声,回过头来见到一名少女牵着黑马,斜斜梳着的松发髻间随意插了两三朵桃花,眼眸清澈,不娇怯也不怕生,同样好奇而坦率地打量自己。
江晚开朗一笑,“您可是我家的客人?”
张庭芝也笑了,“你可是这家的女儿?”
江晚点了点,“我是这家的长女,客人,你是爹的朋友么?”
张庭芝开怀一笑,“我正是你爹的朋友,还是年少时就一起读书的朋友。我猜你一定长得像你的母亲,因为你爹不似你这样率真大方。”
江晚终于有了点不好意思,又笑问“客人,在这里等我爹许久了吗?”
张庭芝道“并不是。你爹已经叫你弟妹去作坊寻你们母亲,我在这院中等候的是你爹的另外一位朋友。”
江晚道“是彭世伯吗?”
张庭芝道“正是,他们之前要我找的人,我找到了。”
江猛本想着,彭氏女生的儿子是温家的子辈,过得再如何不好,身份也是位少爷,却不想张庭芝打听到彭氏女生的儿子出乎意料的处境
当年,彭氏女强纳入府后,就被温兆抛于脑后,本在府中也是做着和一般奴仆无疑的粗活,没想到数月后,彭氏女竟被发现怀有身孕。
温兆之妻张氏多年来膝下无子,为人善妒,对妾室颇为厉害,可耐不住温兆风流成性,左右纳了不少美妾娇婢。温兆罢官归家后,对张氏的态度越发恶劣,日常都是宿在得宠的妾室处,往日与张氏不过三句并会争吵,还屡屡扬言要休妻。
张氏惴惴不安,便将目光投向了彭氏女的肚子上。彭氏女本就是个寡妇,出身孤苦贫瘠人家,将来生下儿子,收到自己的名下,一是固宠二来邀功三也彰显了自己贤惠之名,无一不是好处。
彭氏女生下儿子后,就被抱到了张氏房中抚养,取名温彦望。温彦望养到七岁时,张氏竟生下了自己的儿子。自此之后,温彦望的处境就越发艰难起来,在张氏母子眼中是个多余的人,而在其他兄弟眼中同样是个日后争夺家产的对手。
后来,温彦望也不知因为何时得罪了生父温兆,居然被剔除出了宗谱,赶到马厩里去做奴仆的粗活。
“温兆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江猛诧异道。
“非也。”张庭芝摇了摇头,“温兆妻妾无数,连儿子就有十余个,温彦望若不是养在张氏处儿,温兆都不记得有这个儿子。”
“那温……彦望可还好?”彭勇昌斟酌再三,才勉强开口问。
张庭芝看了一眼江猛,有所保留的说“我打探到也只有这些了。”
原本是堂堂正正养在正室房中,与嫡子无疑,却被提出宗谱,如同奴仆一般被人差遣,如从云间跌入泥泞沼泽,怎么会好呢。
彭勇昌内心悲愤愧疚,如同倾盆冷雨由头浇下,双手紧握,久久不语。
江猛沉着地问张庭芝,“之前温兆得了新帝的诏令,如今,他又有什么动静?”
张庭芝转过面,深深地看着江猛,反问“怎么?你是想从温兆入京之事想到了什么。”
江猛斩钉截铁道“救人!”
张庭芝非但不紧张,反而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