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寻求神经症问题的深层意义时,我们很容易在这迷宫般的复杂现象中迷失方向。这并不奇怪,因为我们不正视其复杂性,就不能理解神经症。不过,不时地退到一边去能恢复我们对问题的统观,那倒是有好处的。
我们已经一步一步跟踪了保护性结构的形成和发展,我们已经看到一个又一个防御体系是怎样建立起来的,它们最后导致一种静态机制的确立。在所有这些当中,给我们印象最深的因素,是患者消耗在这一过程中的巨大精力,以至于我们再次感到奇怪,究竟是什么驱使患者走这样一条艰难的道路?这条道路他必须用巨大的代价才能走下去。我们自问:使神经症结构变得这么僵硬而难以改变的到底是些什么样的力呢?整个过程的动力只是对基本冲突的破坏力的恐惧吗?做一个类比也许能找出答案。当然,任何类比都不是十分精确的,只能从最广泛笼统的意义上来看待。我们假设一个有历史污点的人利用谎言和伪装进入了社会并立住了脚跟,他自然随时害怕自己的过去被揭露出来。后来,他的境况更好了,他交上了朋友,有了工作,成了家。由于珍视这新的生活,他便有了新的恐惧——怕失去这种幸福,对目前体面身份的自豪感使他与自己肮脏的过去疏远了。他把大数目的款项捐给慈善事业,甚至施舍给旧时同伙,目的是为了把过去的生活完全抹去。同时,一直在他人格上发生的变化开始把他卷入到新的冲突中,结果,他以伪装开始生活的这一事实,倒变成了被目前的问题遮盖着的暗流。
这样,无论神经症患者怎样努力,基本矛盾依然存在,只是发生了变形,某些方面有所削弱,而另一些方面又增强了。然而,由于这种过程中固有的恶性循环,冲突只是变得更加严重。使冲突尖锐化的原因是,患者每一次新的防御手段,只不过进一步损害了他与自己和与他人的关系,而冲突正是发源于这种关系的。何况,随着新的因素(病人幻想已得到的爱情和成功,超然独立或理想化意象)在他生活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患者便担心事情变成另一个样子,害怕自己的这些“宝贝”受到威胁。与此同时,他这种与日俱增的自我疏离进一步剥夺了自我治疗的能力,使他不能摆脱困境。从而,他失去了正常发展的可能,取而代之的是长时期的停滞不前。者的保护性手段尽管是严格的,却极端脆弱,本身还导致新的恐惧。其中有一种是害怕平衡被打破。虽然那些手段给他一种平衡感,这种平衡感却一触即溃。患者本人并未有意识地认识到这种威胁,但他还是情不自禁以多种方式感受到它的存在。生活经验告诉他,他会无缘无故出问题,会在根本预料不到或最不希望的时候大发雷霆、兴高采烈、忧闷抑郁、倦怠无力、感到压抑。这类体验总会给他一种疑虑感,使他失去自信,使他觉得如履薄冰。他心理平衡的丧失也可以表现为走路姿势步态的失常,或表现为无力完成需要机体平衡技能的工作。
这种恐惧最具体的表现是对神经失常的恐惧。当这种恐惧达到明显的程度时,病人便会因此而寻求神经科医生的帮助。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惧还取决于一种被压抑的冲动——想做一切疯狂的事情,特别想破坏,而这样想的时候又根本没有负罪感。然而,我们不能因为病人怕变疯就以为病人真会疯。通常,这种惧怕是暂时性的,处于极度忧愁的心境时才会感觉到。它对病人最大的挑战体现为对理想化意象的突然威胁,或一种剧烈增强的紧张(这主要产生于无意识的愤怒情绪),使过度自控不能维持。比如一位女性本来是相信自己脾气平和、富于勇气的,但当她在一种巨大的麻烦下感到软弱无助、心惊肉跳并爆发出愤怒的时候,她便产生了这种恐惧。她的理想化意象本来像一个铁箍把她紧紧箍着,现在却一下绷断了,使她面临四分五裂的危险。我们已经说过,孤独型患者在孤独状态中被强行驱赶出来并与他人发生密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