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昕自然没听见,乌丸拍拍她的后脑勺,一点反应都没有。乌丸就笑了,“我就说,我这酒就可烈了,后劲很大的。差点被你骗了,以为你酒量很好呢。”
他一挥袖子,把桌上的东西清理一空,重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套新的酒具。
这回的片口壶是只质朴的藕合色陶壶,壶肚上却有一笔斜斜抹过的金粉痕迹。因那点睛一笔,这个陶壶看起来多了两分精致。同款的一只汤吞杯,还有一只二重菊浅小钵,之前林微昕捞上来的触手,被切成极薄的薄片,整齐地放在里面。
乌丸满意地点点头,自斟自饮起来,时不时夹起一片触手放到嘴里细嚼慢咽。
喝到中途,忽然低低自言自语一声,“难道当时那只小天狗是她?”显然还在想着林微昕的事情。
几天不见的银角被酒香引了出来,他信步走来,走到小几边停住,诧异地看一眼林微昕的后脑勺,问乌丸“你给她喝了多少酒?”
“她酒量不行,没多少,就一壶。”乌丸有点懊恼,还在心疼自己的酒。早知道她这么容易醉,喝到半壶的时候,掐住了不给她添。过个一会儿她也会吐露那个秘密。唉,可惜了。
“来,咱俩喝吧。”乌丸再次清空了桌上的酒具,重新摆上之前那套九彩琉璃的。这次多了一盘波点葵的触手。
银角变出个一样的凳子坐着。等着乌丸斟酒。问道“怎么换了套酒具?”
“这套杯子多,是我在‘睡魔祭’上得的。样子么,倒不是我喜欢的。”
银角点点头,“看着眼花,小姑娘喜欢。”
“嗯,不过这套酒具烧制的时候,加了个助兴的小法术,会诱劝人多喝点。然后还种了个吐真的魇,到停杯时会发作。和的人醉倒之前,会说出一个自己的秘密。还算有点趣味。”
“喝酒时乐极,停杯落箸时说漏秘密生悲。这个魇用得别致,兴尽悲来,方识盈虚之有数,焉知非福。确实有趣。”银角端着乌丸递过来的钟瓯,呷了一小口。“这就是你自酿的酒?当时用来换了你们‘新尝祭’的祭祀用酒的那个?”
“是。这可比那个祭酒好喝多了,我跟你说。”乌丸老实不客气地答道。
银角笑了起来。乌丸也笑了起来。
两人推杯换盏,间或说些闲话。
比如什么“这个触手吃到嘴里,舌尖略有刺痛,更觉爽脆鲜美。”
又或者“其实可以把海葵毒素酿到酒里,开封时再注入一些幻术的灵气团,应该能赶得上蜃气丸的效果。加上‘可助观本心’的由头,没准是个生财之道。等小林醒了喊她一起。”
那个片口壶见底之后,并不见人去添酒,就自动加满了,从来没有空过。
银角喝地满脸桃花色,话开始变多。
他问乌丸,“小林的秘密是什么?”
乌丸想一想,“她会吐竹笋出来,然后长成竹子。她这不是天狗的本事,是我们狸族小孩子的玩意。”
“哈,这个啊。她那个金鸢天狗的哥哥当时就用这招,把我们四个人围在竹子编的笼子里。”
“小林是金鸢天狗?”乌丸的眼睛睁大了。
“不是,她只是一个掩护,被抱来冒充的。可能当时天狗他们想着万一被发现行踪,就推她和另一个出去交代,保一个金鸢天狗。”
“天狗族这几年行事也有点失格啊……”
“是啊,说回来,哪个族没点隐在黑暗里的事情呢……神明之目看不到的阴翳之处,很多精怪都在跃跃欲试呢。”
银角与乌丸说起见到小林那晚来。当说到林微昕身上那个私章协约奏效的那刻,自己拉住她时,他难得带了两分怒气“不公平,乌丸大人,多么不公平。为什么一个人要保护另外一个人直到自己死了。为什么不是两个人一起互相保护,打不过就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