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着,雾气升起渐渐被运到山尖上,周围的树林竹林翠色欲滴。湿润而清冷的天气,如果遇见半日的晴朗便会兴奋不已。
落到地上的雨水顺着街边规整的排水道流走了,石板路被洗得亮晶晶的,有些滑。我就是在这时看到了阿妹。
渐渐习惯了南方的绵绵雨水之后,就不再那么喜欢淋雨寻找诗意了,看着雨滴颤巍巍地挂在竹叶上也不似初时那么揪心地感动,只觉得生动、好看。不大的小城已经走了几个遍,不再有新鲜神秘的感觉。有时外出随便走走就回,只想安静地坐着或者躺着听雨,但,并不想离开。
有时闷在屋里没意思我就下楼跟她们聊天,碰上邻居来串门,有人问我是不是亲戚,她就笑着说“是北京的亲戚哦。”有个常来坐坐的中年女人对我说“她可是个漂亮的苗妹子啊!”我才知道阿妹是苗族。和阿妹渐渐熟悉起来,有时雨大我不出门,就坐在门前跟她一起剥豆,她也会跟我说些她自己的事。我总觉得细雨天就是说故事时候。
阿妹小时候生活在深山的寨子里,她说自己是苗寨里最漂亮最勤快的姑娘。后来,从城里来了知青,她见到有一个瘦高瘦高的小伙子,斯斯文文的,立刻就爱上了,发誓要嫁给他,她要嫁给汉人,绝不嫁苗人,并且永远离开寨子。她的父亲不同意,觉得嫁给汉人很丢脸,但是很久以后她还是如愿地离开了那里。
阿妹五岁没了母亲,她说母亲是饿死的。之后,她相继有过三个继母也都死了,“饿死的”,她说。母亲们起初是生病,没有钱医病,父亲就不再给她们饭吃,直到死去。阿妹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对饿死心有余悸,仿佛进城生活就是逃过了一劫,仿佛不这样注定会和母亲们有同样的命运。母亲们只给她留下一个弟弟,仍保持着断续的来往。她的父亲是说话的前一年死的,她接他进城医病,住在自己家里侍候,直到死去。她说“我不要和他一样。”父亲只活到了六十四岁。
坐在阿妹家门口抬头看,是巷子对面有个石门洞的院子。门洞上有石匾,上面刻着“恒顺”二字。阿妹时不时会抬头看两眼,再望进深深的院子。有天,她突然拉我去院子里参观。院子很古老,一共二层,有圆圆的木柱支撑,每层伸出的屋檐都覆盖着整齐的灰瓦,每层并排着很多房间,涂着暗红色的漆。天井的地面不是石板的,而是用大块石头铺成的,已经磨得很光滑,中间有个水池和水龙头,有石槽伸向外面的排水系统。这里住着很多人家,有几个人在洗衣洗菜,有点像以前北京的大杂院。
阿妹站在天井里,指着那些房间大声说“这里都是我们家的。”我看着她觉得很突兀,也有些尴尬。她说,这个地方原来是她爷爷的,土改时被没收了,所以她的父亲总是想着小时候的生活,总是感叹天和地的差别,阿妹一直认定这个院子是他们家的,恒顺二字别人是不许用的。我不知如何反应,听到或者没听到的人也都不搭理她,我们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回去继续剥豆。
关于石匾,有天我问阿妹巷子口上“承皇庙”那个扁是指哪里,为什么她家也叫承皇庙。她一笑,神秘地一指说“就是这里”,她指着与自家相连,往巷子里去的一个大房子,就在我住的二楼窗下。“就这儿,房顶都塌了!”我说。“很吓人吧?里面有好多菩萨,这片地都叫承皇庙。”以后,我将脸贴在二楼的玻璃上向下望,看着塌出个大洞的屋顶,努力想象里面有四大金刚和菩萨,但还是觉得阴森森的。黑夜里,我们围着炭火闲坐在门廊里,看那变了色的木门,上面有一把生锈的大锁。阿妹说从她嫁过来就没见庙门打开过,她有时会在庙门口烧烧香,她烧香从来不要别人看,立刻让我的好奇心扑了个空。
庙快要修了,修庙就会修路,她家也会沾光,以后的客人会多起来的。
阿妹真正跟我亲近起来是一霎那的事。有天闲聊,她问我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