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完了完了完了!我们这下可完了!”
王叔正要施针,便见本该在朝上的杨宗甫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大呼“殿下,可不得了了,歌儿他要造反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躺在这?!”
安阳闻言,一口气没顺过来,只觉心中一堵,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匕猛戳了刀一般,没忍住,哇地一声,直奔出一口淤血来,可把场中人吓得不轻。
也只有王叔,表现得相对淡定一些,连忙上前为她把脉。
见那脉象比诸之前的虚弱无力,倒是通顺了不少,才略舒了口气,道“殿下阁老不必忧心,这是把堵在心口上的瘀血给吐出来了,是好事。殿下看看,吐息是否比之前顺畅多了?”
安阳闻言,来回呼吸了几下,道“还真是。你方才说什么来着?”后面那句话是对杨宗甫说的。
杨宗甫被方才妻子这模样吓得不轻,望着地面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方才我上朝,遇上咱们歌儿。他已经知道皇后的事了,还扬言要……要……改天!”
“改天?!”
安阳愣住了。
其实这一天她早就料到了。
从她秘密受旨栽赃高家的那一天就已经预料到了。
皇权之巅,本来就没有亲情可言。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每天祈祷着,希望这一天不要太早的到来。
或者说,等她入土了,再也看不到,感觉不到了才来,那就好了。
她就势躺了下来,望着琉璃瓦顶,长叹了一声。
好多记忆,恍惚喷泉般在她脑海涌现。
过去的种种件件,仿佛就像在昨天发生一般。
其实,高阳长公主殇逝的那一天,她是在场的。
只不过她躲在了宫殿外,不敢进去罢了。
那时候正值中秋夜宴,皇家大宴群臣,皇极殿上歌乐声声,觥筹交错。
绚丽的烟花在殿外的天空升了又落,落了又升。
那炫然绽放时爆发出的巨大声响,每一下,都在敲击着她的心门,让她整个宴会都神不守舍。
而这一天离高家满门抄斩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她很难想象,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皇,是如何做到在杀了自己姑母和妻子的一家后恍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仍旧能在缓歌曼舞中歌颂太平的。
反正作为整场阴谋的帮凶,她是做不到的。
就算有着为了国家,为了能够更改所谓的国运这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她依旧无法忘记那群无辜的人,是自己的丈夫亲手假造伪证送上刑场的。
“柔儿,外面为何这么吵啊?”
怡阳殿内,传来苍老沙哑的询问声。
躺在病榻上的老妪,早已不复当日的风光。
稀疏的头发,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身躯,都在向世人宣示着,她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高家出事的那会,她是拼尽了所有力气的。
不相信自己家人会造反的她,连着好几个日夜没合眼,托着关系帮忙收集证据,上奏喊冤。
可没有用,那个她亲眼看着长大的侄儿,在她拿着证据跪在皇极殿前请求延迟复审的时候,甚至没有现身多看她哪怕一眼!
后来,她撑不下去了,抱着那些证据晕倒在了皇极殿前。
醒来的时候,她便躺在了这座从小一直居住到出降的宫殿前,证据没有了,她的丈夫、儿子、孙子孙女……她用了大半辈子守护的家通通没了。
她疯狂地打砸殿里的东西,大骂元缂狼心狗肺,可那又有什么用?什么用都没了!
侍女们都劝她看开一点,可转而一想,都觉得这劝言颇具滑稽。
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没法看开,更何况是一向孤高自傲的高阳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