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月之后,当农活终于不再繁忙时,天气也变得越来越热了。山壁间的溪水更为充沛,而山壁外的气候则逐渐开始燥热难耐起来。
今年整个春天都没有下过一场雨,不过,幸亏山壁内水气充足,溪水可以用来引流浇盖农作物,如此,山壁间的农作物倒也在茁壮生长。
而山壁之外,便是另一个世界了。
李肖从瞭望台走出,面色不佳。
白芷和沈卓清正在小溪旁洗衣说笑,当下见李肖沉默不语的从石洞那边走出来,不由得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可是平原那边的村民们出什么事情了?”沈卓清小声问道。
白芷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肖这段时日一直在监视平原上的动静。本想着出山后,与村民商议时,他们也好知己知彼。
李肖每日与大家汇报的事情,也无甚异常,可不知为何,李肖却是一日比一日阴郁下来。
白芷想起先前与沈卓清聊起过,李肖看起来压力很大,怕是一路逃荒又惨遭至亲离世之变故,这才积郁在心。
“沈姐姐,要不,你去问问李大哥出了什么事情,也正好开导开导他。”
沈卓清低下头。她也不是不想和李肖谈谈心,只不过之前冬日严寒,大家都缩在屋子里鲜少外出,于是这么久以来,一直也没有一个环境能让两人单独谈谈。而到了春天,春耕又是头等大事,所以先前说要去开劝下李肖之事,便一拖再拖。
眼下见李肖独自去了箭楼,沈卓清这才不再犹豫,和白芷交代了两句后,便起身也往箭楼那边走。
沈卓清推开箭楼的门,见李肖一个人坐在里面,头埋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卓清就有些心疼,李肖说到底也不过才刚满二十岁。
他幼年时,在极为贫困的情况下离开家门,去练武、当学徒,等好不容易少年有成、赚了点银子后,又紧巴巴的给家里攒钱。这么苦熬了好多年,才终于帮家里翻建了房子,也帮他大哥娶上了媳妇。
这媳妇也就是沈卓清。而沈卓清本以为,阿肖的人生,自此终于可以解脱了,以后他可以为自己而活——好好攒点银子,在镇子上买个小院子,也娶个媳妇,不用再孑然一身。不料一场天灾,却让这一切的希冀都成了泡影。
沈卓清望着眼前抱膝而坐的李肖——在白日里,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山壁内的老少妇孺,都得依赖他,可等到他独处时,却也有这般孤寂脆弱的一面。
“阿肖……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肖看见沈卓清进来了,赶忙搓了搓自己的脸:“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昨晚没睡好……”
李肖的手,比一般农夫还要粗糙。他容貌也不算好看,因着常年风吹日晒,他看起来比原本的年纪还要大上不少。
“那你近来可是有什么难心事?”
一阵沉默。
虽说他们是同村,但李肖一年难得回一次村子,所以沈卓清成年后,他俩便很少说话了。
沈卓清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道:“阿肖,说句托大的话,我好歹也是你的嫂子,自爹与阿宏过世后,我便是你唯一的家人了。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也是可以与你分担的。你这样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说,是会伤身体的呀……”
李肖深呼一口气,才道:“过两天,大家伙儿就打算出山去和平原上的那帮人谈判了。我这几天,就一直在盯着他们的动向,以便多了解一下他们的人员构成。结果没想到,我却看到了老熟人……”
李肖的眸光,倏地阴暗下来。他烦躁的将身子靠在墙壁上,愤恨的道:“我是做梦都没想到,偷拿了我粮食、害得我脱力倒在逃荒路上的‘好兄弟’,竟然会混在平原上的那些灾民里。”
每每回想起去年逃荒时的艰难,李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