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一直做到快天黑,王梦来蹲在手术室门口想了很多很多。王知书醒过来以后匆匆往他们这里跑来看程达理出没出来,可惜没有,然后她又哭到浑身没力气,被扶着回病房。
外面的黑色渐渐压了下来,室内仍如同白昼。等待了那么久,多一分一秒都让人窒息。王梦来不敢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可又不得不面对。江河在一边坐着,不比她好过一点。
江河的父母也快马加鞭往这里赶,临近了。每个人都屏息等待,心中焦灼。红色的灯光烧着耐心,楼道寂静地让人害怕。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红灯才终于转为绿色,紧接着程达理被推出来,王梦来第一个迎上去到病床边,看着要用呼吸机的程达理瞬间就泪湿了眼眶。她跟着护士到病房里,后面是江河和王顺业在问医生关于病情和手续的事。
病房里,王梦来坐在病床旁,床上是程达理安然沉睡着。他的脸色还是那样憔悴苍白,不比之前好半分。他躺在这里,王梦来更能清晰地看见他头上日渐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皮肤。他脆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相伴十几年的温馨快乐全都化为虚无。
床边的仪器探着他的生命,那些跳动的线条和嘀嗒的声音仿佛在凌迟她的心。这一幕深深刺痛她,好像一把大榔头锤击在心房,然后一日日堆积出的坚强轰然倒塌,遍地狼藉,无人问津,她再一次没忍住崩溃的情绪,捂脸失声痛哭。
这时的病房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以前没人的时候她会放肆自己变得脆弱,但这次她没有任着自己一直哭,因为眼泪丝毫用处都没有。
曾经不爱言辞,默默对她好的人现在就躺在这里。是活着,但是他不应该这样的。这个年龄的他应该享受天伦之乐,不应该为她的生活烦心痛苦,不然也不会躺在这里。
是我错了
对不起
王梦来感到痛苦万分,她必须做些什么来让心情好一些,但什么都比不过他好起来,还像以前那样陪着她。
残酷总是突如其来,措不及防地从你心上割走一块。被割走的那一块不能不要,可剩下的大半也不能不顾。如果说以前的悲伤是暗流涌动,那么现在的悲伤已成洪灾。
王梦来在这一面暗自难过,另一面的人围在一起讨论程达理病情的最佳治疗方案。江河的父母在路上没耽误一分钟,下了飞机就坐车赶来这里,前后也不过三个小时。到了医院门口没先往病房冲,直奔主治医生办公室。江河和王顺业正在这里说起最适宜程达理治疗的环境,他们俩听见后与医生聊了几句,当下立即决定转院。
一切的发生不过是他们到这后的五分钟内。
王梦来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就又得到了程达理要转院的消息,虽然如同当头一棒给她一击,但她必须舍得。
医院已在做转院的准备工作,忙而不乱。
病房里两方都相遇了,江河一家,王梦来一家。朱晓是最后到的,当时程达理晕倒,她正帮王梦铃收拾东西准备去补课,是王梦铃吵着闹着要来看,实在犟不过她就来了。
王梦来自从进了病房,就陷入流泪、擦掉的循环,而后江河领着他父母来到才打破了这个循环。
灯把病房每一处都照得清晰,王梦来坐在凳子上,双手抓着程达理的手臂,头靠在自己的手上,眼泪肆意地流。背影消瘦,肩膀有轻微的颤抖。
听见门口传来急、稳、重的脚步声,感觉好像浑身的细胞立即紧张起来,转头时顺便往自己衣服上蹭了一下眼泪,没擦干净。眼睛还透着水光。
江河的父母各有各的生意,都有各自的强大气场,让人不敢不认真对待。这样的情况没人笑得出来,所以看着就冷酷不少。王梦来对他们的记忆不多,只知道他们不常回来看老人,再加上江河总的来说,这都不影响她对这两位的看法独立而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