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机械的做着饭,心思却百转千回,怎么才能让李家有嘴说不清呢?不像宁溪人小力微,迟疑不决,队长张富已经行动开了,还没下工就把计工分的差事交给了本家的一个大侄子,自个朝大队部走去。
在抽屉里找出这几年收粮的账本,上面记着队里一共收了多少粮,上交了多少,还余多少,在账本的最后几页,还写着因各种原因借给社员的粮食数量,有些已经还了,有些还没还,他坐在板凳上,一个一个对照着,心里有些气愤,这才短短几个月,怎么就有这么多王八羔子来借粮,比往年老队长在的时候多了好几倍。
万一真有人来查粮库,缺的粮可怎么办,到时候势必会让大家伙都会知道了这些人跟队里借到了粮,以后恐怕借粮的人更多了,这借谁不皆借谁都不成哪,都是乡里乡亲的,得罪了谁都不好啊,他这个队长还是临时的呢,等过了年,真正选举后,公社才能承认。
都怪李家那些夯货,在食堂做饭这样的好差事还不知足,就那点粮食,又能抠下几两来,弄的大家都不乐意,其实这食堂的糊糊越来越稀,也不是今年才发生的事,可谁叫李家名声不好,就有人跟他过不去呢。
不过他想来想去,就队里这些识字不多的泥腿子,怎么会认得上面的大领导呢,多半是吹牛吹多了,才传出有领导要来的事吧。
想着想着他镇静下来,反正他又没拿队里的粮食,管他什么事,去跟李家说道说道是真的,万一真有哪个领导闲的没事,下乡转转,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说点啥呢。
走到李家门口的时候,一股面香味顺着门缝飘散开来,香的张富肚子咕咕叫,晚上只喝了点米汤,一个高粱玉米面饼子,这已经是村里少有的瓷实吃法了,闻着香味他有些恼怒。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灶房里亮着灯,一屋子的老老少少都没看到队长张富何时坐到了炕沿上,屋子里雾气缭绕,一阵风吹进来,雾气散了些,盯着锅的老少爷们醒了醒神,李老四第一个看见张富,惊讶道“队长,你来了,我都没听见,快上炕。”
张富没好气道“你们这锅里蒸的啥啊?”
“时间长了没有吃干的,今晚李军媳妇蒸了些馍,快熟了,你吃上些再走。”
“我闻着都是麦面,你这日子过的好的很们。”
李周挤过去插嘴道“张叔,我晚上捡了半袋子面,回来我妈才蒸馍来,都是大白面,比雪还白,等会你看了就知道了。”
张富给气笑了“我怎么捡不着白面啊?”这传说中的贼不走空可一点没错,一个鸡蛋是拿,一带白面也是拿,真不怪没人愿意跟李家打交道,在大队部关了一晚上,弄坏了玻璃不说,他后来才发现,自己常用的水缸子也不见了。
“你没有我运气好啊。”李周极其诚恳的接了一句。
李军看队长不高兴,忙道“队长,我知道你不信,可是这都是真的,我还专门去看了捡面的地方,地上还有一层白白的印子呢。”
张富站起来怒道“谁家会把面扔了,脑壳坏了吗?”
“许是掉了吧。”李军接道
这年月谁家有点白面要带出门还不得揣怀里,还能掉了,骗鬼呢,除了刚生产了的婆娘,谁家舍得吃白面馍。
李军媳妇揭开了锅盖,一笼屉圆滚滚的白面馍馍吹弹可破,香味钻心,雪白的样子是前所未见的,在煤油灯下看着也是丝毫不减秀色。
张富不客气的拿起一个就吃,柔软筋道,不像玉米面掺多了的馍馍,吃着粘牙,一个巴掌大的馍馍没几口就全吞下了肚,他一连吃了四个才罢休,打着饱嗝看着光光的盘子,心里的气顺了些,他这顿白面馍吃的一点也不亏心,没有他,李家几辈子也吃不上这样的白面馍。
看着队长吃的不停嘴,李军心疼的值哆嗦,围在锅边吃馍馍的儿子没往这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