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蜂拥而来的一波人散去了,宁溪一盘点,已经卖了三块多钱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除去成本和要交给队里的,自家还能剩七八毛呢,这可比去挣工分划算多了,这遇上不好的年景,有时候一个工分才几分钱,干一天几毛钱就算多的了。
宁奶奶好久不出工,突然站了这么久,累的直捶腰,宁溪过去给她锤着肩膀道“奶,你手艺真好,英子妈不知怎么学的这个半吊子,真是糟蹋粮食。”
“我还真能想到,她肯定是用冷水现和的面,这糖糕的面得用开水烫过才会软,一炸也是松软的,用冷水和的面炸完会更硬,她大概是早上懒得烧开水,以为跟蒸馍馍似的。”宁奶奶语气里溢出了满满的自得和轻松。
宁溪也满脸欢乐,斗志满满道“奶,我再去喊一波。”
“不用急,今第一天,带的面不多,再零散着卖一卖就差不多了。”
“哎呀,太可惜了。”宁溪有些懊恼。
“你还心挺重的,这一口呀吃不成个胖子,每天能卖上这些,赶过年也能挣好几块了,就够你开学的学费了。”
宁溪更沮丧了,劳动力如此廉价,可学费还真不便宜,她一个小学生,一学期就要三块呢,这可是要攒好久的鸡蛋才能卖上的。
等到了初中,一学期五块,很多人没钱就不去上了。
洋洋洒洒的雪花慢慢飘下,寂静的天空中洁白无瑕,干涩的风也不再凌冽,温柔起来。
脸上有些湿湿的,宁溪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下雪了。
“奶,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你快进来啊,往里面坐。”
宁溪挪进棚子里面,她刚刚一直是坐在炉子旁靠外侧的,半个身子都在棚子外面,此时她才明白为什么要搭个这么简易防风效果拉胯的棚子了,下了雪她们祖孙俩也从容的闲坐呢。
街上开始涌起收摊的热潮,尤其是那些怕湿的物件,行人也开始匆忙起来,还用手护着买好的东西,尤其是布啊,炮啊什么的,可千万不能沾上太多雪。
雪飞的洒脱密集,宁奶奶张望了一会儿开始对着棚子外面喊“乡亲们,进来避避雪,等雪慢一点再走。”
她家的棚子靠着大树,借了大树的光,没捂严实的一边也有树挡着。
飞速下落的雪花眯的人睁不开眼,有人闻言赶紧躲进来,瞬间觉得没有那么狼狈了,没一会儿,稀稀疏疏的小巷子里竟然聚集了不少人,这条巷子里树多,做买卖没人气,却是个避雪的好去处。
宁奶奶开始悠哉悠哉的炸糖糕了,油锅蓬发出的甜香味勾的人们瘪瘪的肚子里鼓鼓直叫,原本不舍得买吃食的人也纷纷掏出一毛钱买上三个,尝过后还说好一会儿走时要再带几个,平时都颤颤巍巍的舍不得花钱,这年集上大伙兜里多少都揣着俩钱呢。
宁溪用麻油纸迅速的包着,收钱找钱都赶不及了,棚子里也快站不下了,宁溪还得看着炉子,别被大家给挤着了。
带来的面团已经全部卖完,人群却并没有散去,大家或坐或蹲的开始闲聊起天来,看着油锅,都回想起自己从前吃过的好吃食来,什么酥油饼,炉糍馍,甚至羊肠子,猪肺猪心都出来了,越说大伙越饿,可是油糕已经卖完了,只能过过嘴瘾了。
正说得欢腾,一个满头被雪漂白的中年妇女停在棚子前,突然放下架子车,过来一看,喊道“你们都卖光了?”
“嗯。”宁奶奶本能的答道。
“你个老不死的,你骗我。”
宁溪忙过去护着奶奶道“姨,我奶给你教的都是对的。”
“放你娘个那我做出来的怎么一凉就硬的跟个石头似的,没人买就算了,还有人要来退钱,凭什么你家的石头能卖光,我做的就卖不出去,你不是都送给这些人了吧,这可是队里的东西,不是你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