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为善,不全然是心之所向;之所以为恶,有时也不是真的源于初衷。
陷入这样的境地,林清不悔,她只恨自己身为女子,在这种需极力保护家人的时候,她的力量太过微弱。为了父亲,她只得铤而走险。
若此刻冯、王二人阻拦成功,那么对面而立的便不仅仅是贪得无厌、忘恩负义的小人,而是,她的仇人。
杀父之血海深仇!
诚然,杀人不是对待敌人最好的办法。她亦不会真的杀了那对寄居林家的远房堂弟,但有时候,她不惧让敌人知道她是有此决心。
她怒红了眼眶,努力在最短时间内调整好气息。
须臾,面上神色便是沉静如水。
“雁儿的法子虽好,但到底血腥,不能为我父亲积德。”
她停顿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
“我母亲有个极好的手帕交,她家主君是戍守边关的大将军,现下边境颇有些动荡,我便亲自写信去与那位婶婶说了,要为弟弟们寻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想来,很快就有回音了。”
不错,她不杀人,但是不代表她可以让她们贪婪的恶行,轻易摧毁自己的家园。
对于冯、王二人而言,与爱子长久分离并日日夜夜担忧战场凶险,这样的胁迫比以性命相挟来的更直接。
毕竟,凭借父母关系,让两个远方堂弟上战场“为国尽力”,林清是真的可以做到。
冯氏万分懊悔自己终是轻视了这一介小孤女,也怪草包王氏没有按林岩的提议下狠心提前将其完全控制住。
她快速地思索着应对之法,此刻她又恨林峰无能,这时候竟让她的丈夫外出办事,以至她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冯氏不是顶聪明之人,但凡事谨小慎微,遇事又多与林岩共同商量进退,所以她夫妻二人成婚十余年,从未红过脸,当真是举案齐眉的典范。
王氏则是急的团团转,眼泪鼻涕一直挂在脸上没断过。虽然她做梦都想当上这林府的当家主母,但和儿子的性命前程相比,这亦是可以忍痛放弃的。她深觉自己生活富贵与地位荣耀,远不及连生三女后,终得一子给她带来的扬眉吐气更令人安心满足。
想起那些受尽冷嘲热讽的日子,王氏终是退缩了。
没有儿子,挣下泼天的富贵、众人仰望的地位,却留与谁呢?
她朝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嗫嚅着道“难为你还为弟弟们考虑……你弟弟还小,仍需多读几年书,再去考虑功名之事才好。眼下你父亲病重,你若真想试试,不如等你叔叔回来,婶子让你叔叔亲自将人……将神医领进去,对外可说是他请的,大姑娘你看如何?”
冯氏仍不死心,用力拉扯了王氏衣袖,低而有力地道“嫂嫂不可!”
其实,冯氏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一时没了主意,但她一听王氏开口退步,却仍是下意识地阻拦和反对放人进府。
恰在这胶着时刻,一阵清脆的马铃声传来。
对街拐角处,忽然拐出一辆锦车。
林清美眸微扫,只一眼便看出车上之人身份不一般。
站在她身后的梅冬凝眸仔细看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这是宫廷上等布匹制式,只有皇家之人或破格御赐才配享用……”
这时候出现这么一辆马车,看着它迅速靠近林府大门,林清疑惑不已。
林峰、林岩等人何时竟和宫廷之人有了干系?
正在她不安地揣测时,马车停住,软帘掀动,跳下来一个人。
那人是个身着月白衣袍的青年男子,头戴玉簪,似笑非笑地往林清站的方向走来。
但见他眉宇轩昂、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处处显露出君子端方、意气风发。
那人不是顾五么?
林清愈发疑惑了,他这“江湖游侠”跑到她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