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文启婚礼的第二天,林映棠住进了加护病房。全身插满了管子。割脉吃药她一件没做,只不过是节食了一个月,然后穿着单薄的丝裙子吹了一整天海风而已。
送进来的时候也就只是高烧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心律开不稳,血压,心跳不正常。血检发现低血糖。医院里想尽办法升血糖的药,可是血糖却怎么都升不上来。病危通知下来了,主治医师告诉林立谦,持续的低血糖昏迷,可能会导致大脑的损伤,重则失智偏瘫。专家组目前还是一筹莫展。林立谦心急如焚,有人建议请圈内传说的老中医来瞧瞧。
林立谦皱着眉,怒道“装神弄鬼,来送她上天?还闲不够乱是吧?”
他以为是指外头传说的他伯父特用的地方上大师,拉皮条的勾当,平时闲的时候看着变戏法,取乐取乐。人命关天的节骨眼,提这档子破事,找抽是吧。林立谦一连几天等着林映棠醒,没怎么睡,一肚子炸弹随便一点便是蘑菇云九万里升空。提中医的人很谨慎地往后退了退,不敢言语。
夏石青开口道“不是指那些乌烟瘴气的。是圈子里大家都知道的正经八百前朝御医的后人。前些年,沈老都是请的这位先生。”
被夏石青这么一说,林立谦倒是记起来,沈文启在他父亲走之前三个月说过,这次连先生也无力回天。说父亲只有三个月时光。自己那时候和文启还在美国读书,看他言之凿凿确信不疑的样子还在心里嘲笑他迂腐,连中医的话都信。
林立谦眼睛一亮,忙道“我有印象。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去联系。”
夏石青面露难色,道“打听过了,这位先生居无定所,时常失联。而且一年只看一百个病人。”
“狗屁,那看了几个还不是全由他自己说了算。”林立谦忍不住骂了脏话,学古人云游四海,却不悬壶济世!
“所以我们几个琢磨了下,实在不敢擅自去请,还是先得和你商量下。”夏石青道。
林立谦点头沉思,心下道,大凡有真本事的人都有些个性。尚且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头喜好。这些年来林王两家得罪了不少人,要是那些冤魂厉鬼和这位先生祖上几代或是旁系牵扯上了,人家愿意来,他也不敢用了,便说“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第二日凌晨五点的光景,在立谦和文启打完电话后的半个小时,有人通报神医已经到了。林立谦彼时正坐在床头给林映棠的口腔内壁和舌根一遍遍抹蜂蜜。他一手拿棉签撑开一个小口,一手伸进小小的毛刷子刷蜂蜜,刷一遍,心里念一遍“他结个婚,你真的就这样想不开。变成白痴,也只是苦了你自己。你都躺在这不能动弹了,还能有法子不给自己升血糖,林映棠,不管今后你有何打算,好歹你先过了这一关。”林立谦一整晚忙着刷蜂蜜,整个人没了精神气,抬眼方才注意到来人,来人穿着一条洗了发白的牛仔裤和旧地起了边毛的球鞋轻装登场。看着也就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样子。浓浓的剑眉,一双吊翘大眼,耳朵高过眉头两寸有余,左手带着一串红绳。高人径直走到床头的另一边,对着林立谦道“在下高仁,高山仰止,仁者无敌。多请教。”林立谦当下疑,这是神医高人的第几个徒弟?沈文启办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靠谱?明明说好请的是老医生本人。眼前这位是第几代的弟子?人命关天的事,岂能儿戏?林立谦放下棉签棒和蜂蜜刷子在床头柜上,往门口又看了看,没有说话,当下脸色又沉了沉。
高仁笑了笑道“我就是你们要请的老中医。”
林立谦当即向高仁伸手,道“唐突了,林立谦,有劳高先生了。”随即示意屋子里其余的人都暂且出去。
高仁随手下翻映棠的下眼睑,又翻了翻上眼皮,连脉都没切,就说“小姑娘心里压了太多事,求生意志很弱。要想让她活,也得她自己愿意才行。”
立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