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隽觉得自己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从被他妈在学校抓到两人趴在相邻的两张桌子上午休开始,经历噩梦的就不止阮恬一人,还有他。
阮恬一点也不想回想当时的场景,她见证了一个女人最不体面的时刻,纵使她算得上其中之一的罪魁祸首。中年女人的战斗力永远不可小觑,从冲进教室质问两人在干吗开始到跪下求阮恬放过方隽前后不到两分钟,阮恬这个脸盲症晚期患者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方隽就已经把他妈妈拖到了离她两组远的地方,母子两当时吵了些什么她真是一句也没听进去,那场景未免太过惨烈,她从未想过这样的狗血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当下脑海里空荡荡的,两个人声嘶力竭的交谈一点也没听到脑子里去。
她应该庆幸那天虽然下着雨,但没有几个人待在教室里,她更该庆幸罗洛闲着没事早早回了班,把呆愣当场的自己拽出了教室,顺便帮他们封了场,等这场闹剧结束后才放等着进教室的人进去,最大程度地替他们两维持了那少得可怜的自尊,“要不是罗洛,我们恐怕会从年级上的大笑话变成学校里口口相传的大笑话。”
其实在这种处处是熟人的学校哪里能瞒得住这样难得的奇闻逸事,枯燥无聊的学习生活就缺这样的事情调节学生们一潭死水般的心境,罗洛挡得住一时却挡不住他们口耳相传,不过也好在周遭都是熟人,知道后也刻意不在她面前提及,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阮恬实在很感谢身边这群,细致又体贴的同学,否则他们两人的高中回忆大约都是噩梦,“这算不算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方隽没有回她的话,他在脑海里过了千万遍自己经历过却一直没有告诉她的事,他怎样求家里人不要让老师联系阮恬的家长,怎样咬死不肯同意他们让他分手,怎样竭尽力地苦苦哀求他们不要再去学校,怎样保证绝不会影响成绩……
一切的一切轮番在他眼前轮转,只是当初没有说,现在再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故意,想了许久还是只有一句,“对不起。”
阮恬总会被他的服软打败,好,原谅你了这样的话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口,“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该说的早先就和你说完了,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我不是没有反抗过。”方隽踟蹰半天还是决定把分手这部分的事略微解释一下,“我努力过了。”
阮恬还记得那天他站在教室后门,冷漠而镇定地对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知道,他这是在等她开口,等她去结束,他开不了口的话由她开口。
她比方隽更冷静自持,像是怕丢了脸似的轻飘飘地哦了一声,紧接着说了一句,那分手啊。然后转身就走一丝停留也无,阮恬觉得自己当时真是最果断不过的人。幸好,幸好没几天就放了假,幸好他成绩好,幸好分班他被分去了实验班,两人才不必经历同班的尴尬。
“我没有一遇见事就想着抛下你。”他想伸手去拉阮恬交叠紧握的双手,“当时如果不分手,我就得转校,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