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玠从瑞王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黎明,一夜话谈,足足比他办案还要疲累,但仍旧顶着一身风雪回了广平府,心中想着不知道郑然然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好将这好消息告诉她。
郑然然是女儿家,广平府里却是一帮男子,照顾起来多有不便,陈酌就将劳烦自己的老娘过府照顾了郑然然几日,江玠回来的时候,老妇人正端了碗汤药进屋。
江玠上前将汤药接到了自己手里。
“陈大娘,我来吧,您照顾然然劳累了,回家歇歇吧。”
陈母为人颇为热情,想来陈酌便是随了她的性子,陈酌与江玠共事多年,其母自然是认识江玠的,她见江玠急急忙忙赶回来一般,忙开口劝他“江大人想必是又去办案了吧,瞧你行色匆匆的,郑姑娘还睡着呢,还是我来照顾吧。”
江玠微微摇头,“我不要紧,我去看看她醒了没有,这个时辰陈酌应当已经在整理文书了,大娘若是不累,也可去寻他。”
大约是想起来自己的儿子没有用过早膳,陈母这才没有继续坚持留下来,便转身去了厨房,打算亲自去给陈酌煲个羹汤。
她走后,江玠才算是松了口气,端着那尚且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碗入了屋。
榻上,郑然然似还沉沉睡着,少女的面色苍白若纸,就连气息也显得微弱,在晨阳的映衬下显得虚弱至极。
江玠心中不由地竟泛起一层酸涩,先前她忽然晕倒,他还担心是真的染上了瘟病,待请了大夫诊断了才知道是她气急攻心,气血翻涌所致。
即便如此,少女也已经昏睡了几日,江玠不知郑原的死对她的打击究竟有多么大,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出身,自小不能像寻常人一样感知亲情温度,孤行二十年,他的心早已经平静的像一潭古水,却不想今时今日因郑然然的事情触动了情思。
他在床边坐下,用调羹舀了汤药喂到少女的嘴边。
——
郑然然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童年的时候自己和哥哥在家里与父母嬉闹,继而那欢快的场景转瞬即逝,哥哥抱着她在父母的灵位面前痛哭不止。
满堂撕心裂肺的哭悼声传进她的耳朵,她却哭不出来,在后来,就是多年后那个夜晚她接到一通电话,而后急急忙忙找到了已经身受重伤的哥哥,她开着车载着哥哥往医院狂奔,继而“砰”的一声,魂游天外。
紧接着,脑海里的景象就变成了小丫鬟杨桃一张带着傲气的脸蛋,郑暮暮在自己面前大方款款,郑原与二夫人肖氏对自己宽和相待……
郑然然感受到嘴角传来的苦涩时,梦里还是一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美好景象。
她忽然一惊,睁开了那双略失神采的眸子。
“你醒了?”
江玠看着少女猛地睁开眼睛,不由地吓了一跳,忙将手里的药碗放到一边,凑近了去问她“你好些了吗?”
郑然然看着江玠在自己面前嘘寒问暖的画面一时有些懵,屋里的温暖让她有些虚晃,她是怔怔地想了好长时间,才把事情都想明白了。
梦里的家已经没有了,这一世的父母也已经不在了,她好不容易转世落在官宦之家,成了声名赫赫的飞扬跋扈大小姐,她好不容易寻得一处安稳,如今却又是孤身一人了。
江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人听来觉得温温缓缓“大夫说你是气血攻心,不过醒了就好,快将药喝了吧。”
他重新将放在手边的药碗拿起来,亲手喂郑然然喝药。
少女微微叹了口气,并没有喝那药的意思,却将眸光一转,看向他“我父亲……”
江玠心中一凉,知道郑然然早晚要过问郑原,却没想要她一醒来就问。
他不瞒她,“我找广平府的仵作和大夫一同去看过,的确是染了瘟疫,并无他杀的可能,之后我置了一口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