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早晨,薄雾冥冥。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霜花。
打开门,地坝边缘的枯草上,垫着白花花一层霜雪。
艳艳双手不断互搓着取暖,她将通红的小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白气,趁着余温又暖暖自己冻红的耳朵,然后跑到屋檐下抱起昨天捡回来的椿树枝丫,回到灶台烧火。
虽然天寒地冻,但艳艳还是穿着一件单薄的涤纶单布外套,里面是伯伯家的大姐姐穿不了的旧毛衣。她脚下穿一双黄绿色的帆布旧胶鞋,显得那单布裤子格外肥大,一跑一跳间兜着风。
从去家里添了个弟弟后,家里的顶梁柱爸爸就患了肺结核,没上过学的妈妈成了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还要四处为爸爸求医。襁褓中的弟弟总是格外乖巧,挨着爸爸睡在竹篾编织的团窝里玩耍。
艳艳承担起了妈妈不在家时,照顾爸爸和弟弟的任务。
虽然日子很苦,可她总是乐呵呵的,扳着手指,数着日子等着春节的到来。
盼望着,数着日子,春节终于姗姗来迟。
家家户户杀过年猪,打扫卫生,挑水囤柴,贴春联,备年货,一片喜气洋洋。
杀年猪的时候,三爷爷在地坝边的坎子上,用水和着黄泥巴,筑出一个圆形的灶台。
泥巴地上铺着去年收的干玉米杆子,灶台上架着一口暂新大铁锅,锅里的水滚滚沸腾,冒出阵阵白气。
艳艳趴在灶台前潮湿的地面上,学着大人往灶洞里塞劈好的干柴块,雄雄的火光将她消瘦的小脸蛋映得红扑扑的。
她喜欢烧火,因为在灶台前真的很暖和。她也很欢喜,因为杀了年猪就有新鲜的肉吃了。
三爷爷和几个叔叔在杀猪师傅的安排下,往猪圈的方向走去。
杀猪师傅是一个胖胖的老爷爷,他浓眉小眼,脸上的横肉每走一步就跳动一下。他单肩挂着一个大布兜,兜里全是磨得发亮的刀具,长的短的,直的圆形的,剁刀刮刀砍刀。都闪着锋利的白光。
杀猪爷爷大冬天也赤裸上身,他单穿一条褐色的皮围裙。围裙长及脚踝,上面布满了陈年血迹,斑斑驳驳发出一股浓浓的腥味。
艳艳不喜欢皮围裙上的味道,远远偷望杀猪爷爷娴熟地磨刀,磨刀沙石和杀猪刀不断磨擦,发出“哗哗”的声音。
杀猪爷爷歪叼着半根燃烧的香烟,冲艳艳笑“女娃子,有肉吃了,你高兴不哇?”
“高兴。”艳艳憨笑,声音尖尖的。
大肥猪发出刺耳的嘶叫,拼命僵着四蹄,赖在原地不肯走,被叔叔伯伯们抓住蒲扇一样的大耳朵,拖的拖,拽的拽,拉到了早已烧开水的灶台上。
灶台镶嵌在地坝坎上,灶面便是地坝。只见叔叔们将大肥猪按翻在玉米秆铺的地上,杀猪爷爷大步上前,一手揪住猪耳朵,手起刀落,白刀进红刀出,大肥猪的嘶叫戛然而止。
奶奶端出早已放好盐和清水的花瓷盆,接住喷涌而出的大红色猪血,不过一会,就能吃到鲜嫩的猪血块了。
叔叔们将滚汤的开水浇淋到到大肥猪身上,趁着开烫的热劲,就刨干净了所有猪毛,一只白白净净,肥头大耳的年猪呈现出来。
杀猪爷爷让大家将清理干净的年猪抬到用门板和板凳搭好的案板上,他手脚麻利拿出一把尖刀,“嗞溜”一声,在四肢长伸的大肥猪背,从头到尾利落划出一道口,露出二指厚的肥膘。
杀猪爷爷丢掉烟头,大赞一声“你家屋头的能干,好一头大肥猪,今年不缺肉吃了。”
三爷爷赶紧递上香烟,说“师傅辛苦。”
三爷爷用烟头点燃三根香,插在大肥猪背上,双手作揖,虔诚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喜庆丰收,希望祖宗保佑,来年能继续喂养出四百斤的大肥猪!
一卦火红的鞭泡“噼里啪啦”围着大肥猪炸得震天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