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京城,天亮的不是特别早,等周扬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大街小巷都蒸腾这白气,生动极了。
坐公交到了火车站,赶紧奔售票厅买票,买完票趁着空闲在车站周边买了点特产。
再上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
始发站,又是这么早的一趟车,人不是太多。
翻着自己的行李,找一样对一样,明明没落下啥东西,可心里就觉着哪不对劲。
等车一走,周扬猛地想起来,忘给家里通知一声了。
也不是啥大事,这趟车路过县里,也不用人接。
硬座车比卧铺可就难受多了,好在还是快车,受罪也就这十几个小时的事儿,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可这十几个小时真不是人熬的,以前寒暑假坐硬座同龄人多,路上说说笑笑的,倒没觉得。
眼下这一趟,到了县里已经是夜里,挤下火车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是蒸笼里捞出来的,湿哒哒的。
腰也酸,腿也疼,哪都不舒服。
硬座的靠背太硬,他真不习惯。
下了车,随着稀稀拉拉的人群往出站口走,大包小裹的,跟逃荒也没啥区别。
这时候县里可没有深夜公交,火车站到县里还有一段距离,他可不想到售票厅睡一晚上。
他的运气也算不错,正赶上车站门口有拉私活的,也叫“拉脚儿”。
但显然他这幅尊荣没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他只好找上去,凑到一个拉脚儿身旁,问道“叔,国营招待所走不?”
对方前一笔生意没谈成,正准备瞄准下一个,不想有人找上门了,显得很兴奋。
“连人带行李,5毛钱,走就走,我车停那边了。”
周扬说道“叔,太多了,你要是出三毛钱,我连人带车给你扛招待所去。这么着吧,叔,你也别五毛,我也别说三毛,大晚上的,都不容易,四毛钱,你同意就走,不同意我也不耽误你生意。”
对方清醒过来,眼看这趟人走得差不多了,下一趟车不知道啥时候才进站,总等着也不是办法,就说道“行吧,我帮你拿点,你轻松点儿。”
周扬自无不可,把轻一点的行李分过去,两人往停自行车的地方走,周扬问道“叔,上头让拉脚儿嘛?”
对方说道“不让又能咋的,大晚上的,这嘎达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说都开放了,风气也宽松了。”
走到自行车旁,对方把前轮和后轮两把锁都打开,再把绑在大梁上的木棒解下来,绑到后边行李架上,又问道“小伙子,你坐大梁还是后边?”
周扬说道“我随便。”
最后,行李挂在后边,周扬坐大梁。
“小伙子,从哪回来的?”
到了家门口,周扬也不怕遇着坏人,实话实说“京城。”
“好地方啊,是探亲还是?”
“上学。”
对方手没把稳,车子晃了一下,半晌才说道“了不得呀,还是个高材生。”
周扬不接茬,反问道“叔儿,咋想起拉脚儿了?”
屁股低下坐的车子八九成新,这位条件也不像差的,周扬才多问了一句。
“这个月上夜班,反正也没到倒班的点儿,就想这么一出,挣点零花钱儿。”对方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反而有点骄傲,这放在此时也算是另类了。
不过,能舍下面子,让日子过得好一点,这样的心情值得人佩服。
四月的东北比京城还要低几度,又是晚上,风有点大,自行车越来越快,两人也不闲聊了,生怕灌一肚子风。
等到国营招待所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周扬付钱,对方收下后坚持要帮周扬拿行李。
“叔儿,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就成。”
“没事,反正我上班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