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田齐让蔺卿稚用手表认数字的时候,包厢的门又被敲响了,三下,不太轻,有点带着情绪,他们二人皆是一愣,对望片刻,门外的人便等不住开口。
“田齐,是我,你睡醒没有。”
珩穆的声音很低,低得差点掩埋在火车况且况且的碰撞中,田齐从床上下来,走去开门。
“有事?”一开门她就见山。
也是两层意思,她心想说话直白些,然后就是门外站的人好似风雪呼啸中的奇峰,尖锐挺拔,头顶一片阴沉……
“我有话和你说,方便过来一下吗?”压抑的声音隐藏着一种愤怒的情绪,田齐望着珩穆的眼睛,他甚至都没有掩饰对包厢里另一个人的警惕和不安。
眼神寒芒阵阵。
田齐心里知道他要说什么,面上戏还是要做足的“好,什么时候?”
“就现在。”
“好吧。”
说完,田齐就跟珩穆过去,她甚至看到,他余光里刺向蔺卿稚的锋芒。
珩穆包厢里没有其他人,他请田齐坐下后,自己又犹豫了一会儿。
田齐也不催他,又一阵沉默,珩穆舒了一口气道“田齐,那个戏子来路不明,你怎么把他留下了。”
“而且还让他睡在101。”
“有什么问题,他不过是个苦命人,也只是同路到京城去,我能帮你,怎么不能帮他?”101原本是珩穆的俩随从住,但二等包厢突然走了两个人贩子,自然就把位置空出来了,田齐顺理成章要了101给蔺卿稚住。
说来也是巧了。
田齐装作很淡然的样子,珩穆则有点咬牙切齿,他极力控制自己,手在袖中握紧。
珩穆从来没有过这般嫉妒焚心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什么田齐要亲近那个戏子,下九流的人,他都听说了,这人在稻县是个什么做派,那孙奇贵的脔宠!!!
他又酝了酝情绪,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她,自己的话,对方根本不上心“田齐,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做什么的。”田齐还真只是知道唱戏,约莫就是在台上演故事,蔺卿稚大概是长得漂亮,所有遭人惦记罢了。
看他模样,田齐有了点好奇心“你说说看。”
“我怎么说,他就是个下九流,唱,唱……”珩穆如鲠在喉,说不出,吞不进,脸色都憋红了,绯粉的面颊,比平时清白的多了点人气。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话到嘴边,又不说了,田齐这回就没了耐心“不说我走了。”
“他和勾栏里的没两样,都是些不入流的。”他仿佛耗尽勇气说了一番,听起来也没什么为难人的话。
说完,便定定看着她。
“呃……勾栏是什么”
“……”
珩穆有一瞬的错愕,他没想到她不知道,也不是,田齐自小在洋人的地方,洋人那不叫勾栏,叫什么?
他也不知道叫什么。
勾栏这个珩穆还真是想错田齐了,她其实没接触过这个文雅的词汇罢了。
珩穆转头告诉她“就是窑子,姑娘卖身卖笑的地方。”
她立刻就懂了。
包厢在一阵变扭的解释后安静下来,田齐跟着火车摇晃的节奏微微晃着身子,她看了一眼窗外,景色从偶有房屋,到连片的小村落。
明天,车子就要靠站了。
哎,她必须甩开珩穆一家才行,京城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联络点安全否,在稻城她试着向联络点发电报,因为线路故障没有成功。
事情,比自己想的要麻烦一点呢。
看样子,是要全力以赴了。
“田齐,你在想什么。”珩穆的轻唤,把她的思绪拉回到火车上,田齐一手搁在小桌子上,指尖嘟嘟嘟有节奏的敲打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