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玥心生难受。
低阶门楣去高阶之家历来都屈于人下,她不愿意黄家长辈因为自己嫁个人身份变了去受丁点委屈。
若是这样,她只希望自己是嫁去普通人家,哪怕是那个侍卫也好,不要受这皇族的鬼气。
可是,哪还有什么侍卫呢?那侍卫不就是眼下这个发号施令之人?
她的脸色已经很难堪,只希望能改变令她害怕的局面。
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委婉拒绝道“王爷,外祖母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母舅们也有自己的事情奔波,恐怕不适合上王爷府门。”
赵泽没有见她脸色已然变化,反而用他早已习惯的不容质疑的严厉口吻冷声道“如何安排,本王说了算,岂容他人置喙?”
章一玥本在坠落的心此刻坠到了寒潭里。
呵,好大的威风!
他是王爷,一口一个“本王”“命人”“他人”,下跪算什么?没有取黄家一家子怠慢贵人的狗命就算额外开恩了。
那一家有眼无珠,那时候二舅曾说“他算黄家半个兄弟”,竟然妄图与王爷称兄道弟,还好死不活地请他当个练武师傅让他屈身与他们同桌而饮。
是了,威风八面的六王爷又不是她认识的“陆侍卫”。
无论如何,眼前趾高气扬的六王爷都和心中冷冰冰却好相处的陆泽重合不起来。
太遥远,太陌生。
脑子因为早起又没有补觉已经有点发昏,肚子因为一个乱七八糟的礼服饿了大半天,心中还因为即将变化的身份带来麻烦而扰乱。
章一玥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她挣脱他的手,语气冷淡又不失礼数地问道“王爷,臣女身子有恙,能否先告退?”
赵泽有点意外,为何突然如此?
手里此刻突然空空的,却是又看不见她本就低他一头的面上长睫遮掩的眸子里的神色。
“好。你怎……”
“多谢王爷,臣女告退。”
章一玥没等他讲完便谢恩转身,叫上不远处跟在他们身后的宫女就往梅园外去。
她让宫女带她特意避开皇后一群人,省得再去讨这一家子赏出的气。
第二日又是难受的一天。
宫里嬷嬷早早来了章府,她被芙蓉从被窝里三番四次拽出来最终才起了床,囫囵吃了几口早饭就传了嬷嬷进屋。
没料到,宫里来的嬷嬷可不只一个人!而是一群!
有个专讲穿衣吃饭,有个专讲宫制礼仪,有个专讲祭祀规矩,还有个专讲房中之事……
话虽然从不同的嬷嬷口里传出,但一样的全都是复杂冗长又无趣。
章一玥耷拉着眼皮胡乱地听了一遭,总结出一句话就是规矩多成芝麻,万事以王爷为主,王爷笑你就笑,王爷哭你就哭。
她不合时宜地想了下那冰块的脸,心里鄙夷地道“难不成我还整日跟他一样要板着冷脸,无趣透顶?”
又想到他昨天的凶狠和对黄家的命令,气不打一出来!
还有用得着教房事?
那六王爷历来就喜欢男人,要教不是也该教那些被他捉回家的少年去?
给她教那些令人脸红耳赤的手段,难道等她用到外头男人身上?
就是他需要这房事,本姑娘也一点不想去伺候!
那骗子,几个月都没说一句实话,将她整个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整整大半天,章一玥都被嬷嬷们念经一般真正“伺候”。到午间就已经是头皮发麻,老眼昏花。
吃过午饭,还有嬷嬷要长篇大论之时,章一玥赶紧让芙蓉取了几个金元宝,也不避讳,给每个嬷嬷手里放了一块。
躺在那软榻上,卖力地装了个眼瞧着就要一命呜呼的病体。
故作姿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