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当时虽是口头上提了一提,可唐老太爷却在心里已然默认了这桩婚事。自从订了婚约后,他便一直想着这个未来的孙女婿,早就留心观察了他,但见他性格桀骜又时常醉卧花丛中,早已心生不满。
唐云昌早年以郎中的身份,被李鸿章送到英国留洋学习英国的政治和经济,后来又考了公费的留学生,一路读到博士,回国后被李鸿章聘任为幕僚,处理洋务及招商事务。因此,与徐世修相比,他的思想更加开朗、彻底。他向来不主张家族里的女儿、孙女早早嫁人,而是希望他们也能如男子一般读书做事,建功立业。
允宁回国之后,陈世修多次提起两家的婚事,都被他以“孩子年纪尚小,且当日不过是口头之约,岂能作数”为由,挡了回去。
可恺福的母亲唐太太却是对允宁十分满意,平日里两家人也常约了喝茶、打麻将,陈太太时不时地就拿出允宁在国外的照片炫耀一番,唐太太虽然有些看不惯她这番炫耀姿态,但想到这被炫耀的人迟早是要成为唐家女婿的,也顿感欣慰不少。
而且,同伊丽莎白的母亲一样,恺福的母亲唐太最大的心愿也是为家中的女儿张罗一门好的亲事。
她十六岁便嫁给了唐世庸,生了两儿一女,她自己的婚姻已是圆满了。琮中娶妻娶得晚,她已是很看不惯,如今恺福也到了她当年出嫁时的年龄,她早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女儿嫁出去了。
儿子娶妻,女儿出嫁,这是她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再接下来呢,当然就是催着媳妇赶紧生孩子,等到自己的孙子也出生了,哪里还有精力去操持婚礼呢。
自从恺福高中毕业后,这些事情日日夜夜萦绕在唐太的心头,挥之不去。
前几天一听说自家老太爷大有悔婚的意思,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上前去揪住老爷子的衣领,大声呵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悔婚?凭什么?这婚毁了,您给找女婿去?您管毁,管找吗?”
当然,她也只能悄悄地在心中腹诽一番,脸上仍然是一副识大体、顾大局地体面微笑。暗地里,却又同唐老太太嘀咕开来,不住地撮合两家的婚事。
“订都订了,一直干拖着也不好,最要紧的,于咱们家名声无益。”唐太太这话正触动了老祖宗的心事。
“女孩子,名声顶重要。”唐老太太也如是想。
“就让允宁先过来认一认脸面,看看小福的心思。提亲的事,倒也不急。”唐老太太又说。
陈家人呢,自然也是知道唐老太爷的态度,只是陈太太却说“咱们宁儿这样好,自然是不愁婚事的,只是这么多年,这订了亲的事谁不知道,这样贸贸然地就说再另外找了别人,到底也是不好的。咱们尽咱们的本分,若是唐家真要不顾脸面,一心撕毁约定,倒也怪不得咱们家了。”
因此,便同唐太太约定好了,才带着允宁过来,熟络熟络感情。
既来之,则安之。其他人谁也不好捅破这层纸,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客套恭维着。
琮中笑道“允宁归国,马上就要接管生意了吧?听说,在美国学的是金融,难不成是打算要接管银行?”
陈太太笑道“接管银行这样重大的事情,还要有真本事才行啊,虽说是喝了几年的洋墨水,又在外国银行工作了那么几年,可说到底也还是纸上谈兵的秀才,就这样直接就接管了,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我这个当娘的,也不服气啊!”
说完,大家又发出了一阵客套的笑声,唐家人大力恭维,陈家人姿态越发谦卑。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也不过隔着一个面子和一个利字罢了。
“恺福小姐呢,听说刚刚从女校毕业,是不是打算读大学啊?”陈太太也问道。
“嗨,读什么大学呀!”唐太太自然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