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贾东风眯起眼睛,借着屋内微光,却隐约瞧见,在自己的拔步床上,被子下似乎有一个隆起。
贾东风沉默了一会,走到桌边点燃了宫灯,不算明亮的光线立刻充满了房间,也让她看清楚了床上确实有人。
被子鼓鼓囊囊的,被子的外面露出一缕柔软光滑的乌黑长发。
贾东风走回床边,双手抱臂道:“出来吧。”
那人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不出贾东风所料,果然是聂锋。
他用了他独门研制的香粉,若不是闻到了这香气,她可能还不会察觉到床上有人。
聂锋穿着贴身的亵衣,看着贾东风冷淡的注视着自己,眸子半垂下已是泫然欲泣:“听说大齐皇帝求娶殿下,聂锋入宫这么多日子了,殿下却还没有……没有……”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好歹是堂堂兵部尚书的独子,兰陵四少之首,多少闺秀的春闺梦中人,如此自荐枕席,居然还没有得逞,实在是……
贾东风退后了几步,她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觉得那晚与聂锋一席长谈,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痴迷自己的懵懂少年,不想今日……
贾东风轻咳了一声:“聂锋,你该知道,我并不蓄养面首。那些所谓的面首,都是我珍之重之的门客。你天赋不弱,又有你父亲的助力,想来未来的朝堂之中,必有你的一席之地。不必在我这里蹉跎光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她的重华宫,是天下英才筛选过往的驿站,却不是儿女情长的温巢。
聂锋咬了咬嘴唇:“是可以与殿下并立在朝堂上吗?”近在咫尺的人突然变得遥不可及,原来那么多的心折钦服,与自己的心意全不相同。
如果只有变成她期许的那类人,才可以日日见她的喜怒哀乐,那么自己,也必须做出改变了。
房门却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贾东风的耳朵:“郑葳蕤被识破了,听说齐怀轩大为光火,当众出言讥讽陛下,今晚你得出席晚宴了……”
傅欢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步入了房间,看到眼前这幕令人乍舌的春光,快速走上前,用被子把仅着亵衣的聂锋层层包了起来,扛上肩头,走出房门,直接丢了出去,听得他一声哀嚎,随即又进了房门,反手栓了门,神情愉悦地看向贾东风道:“那被子就送他了吧,刚才说到哪里了?”
贾东风眨了眨眼睛,松了口气,随即想起方才傅欢情所说的事情,一颗刚刚落回胸腔的心又提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问了一遍道:“识破了?怎么识破的?”
傅欢情似笑非笑道:“这位郑葳蕤,原来也是齐怀轩的旧识,若是当年她有半分你的魄力,只怕今日也不会落个欺君落狱的下场。”当下将齐怀轩当着众多闺秀的面自承当年落难,沦为贾东风面首的事情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陛下为了平息轩帝的怒火,便先将这位郑大小姐落了狱。”
“可惜,”贾东风趋步走到拔步床前,一下子重重跌坐在床上,神情凝重得僵硬,“可惜……”
“可惜郑有为那只老狐狸没有被牵连下狱,还是可惜桃代李僵之计没有成功?”傅欢情快步跟着贾东风的脚步,坐到她的身边,仍是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只要你不想嫁,总有法子不嫁。”
贾东风原本一直绷着的脸,缓缓松弛了下来,唇角也浮起了一丝笑意,显出一种春风袭人的柔软明净来。
她将头轻轻靠在傅欢情的肩膀上:“你说的很对,我们兰陵双煞,何时憋屈过自己?”
她的眸子在晕黄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大不了,再闹他个天翻地覆!”
流觞阁是兰陵皇城中一处别致的所在,四面门窗俱开,三面草木幽香,唯有一面连接着曲桥,通往金光殿。
水风浅碧,暗香幽微,一室秋凉。
圣帝为了大齐轩帝设宴流觞阁,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