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骑得很快,头发飞扬,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往鼓楼去。
夏美人的家在鼓楼区里面,过两个石牌坊再过一个鼓楼,左拐进巷子就是,鼓楼区以一条长贯中间的主街道为中轴线,对称分布,街道两边保留老式建筑,现在作为商铺,因为今天台风降临的消息都早早关了门。
这是一处北方老式四合院,门口有两只憨态可掬的石狮子,不高,还不到小腿,夏父在时经常坐在上面刷牙,一边刷牙一边跟上班的熟人打招呼。以前院子里住着一大家子好几口人,夏父的大哥爱养鹦鹉,挂了一树的鸟笼子,像个百鸟树;二哥爱下棋,不上班的时候就拎着一个小马扎坐在巷子口,跟一群大爷杀个天翻地覆;三姐就爱打麻将,巷口有一家修理钟表的店,一天能开两桌,十分热闹。
贺朝把车卡在门口憨态可掬的石狮子里,靠墙停放,他锁完车伸手摸了一把锃光瓦亮的狮子头。
院内的老式的四合院已经被改造成二层独栋小别墅,四面皆是落地窗,一层灯火通明,二层灯未亮,如今院内住着夏美人和母亲,还有夏母的父母,两位老人是在夏父不在后被夏家老太太请过来照顾孙女的,二老退休后也没有什么事做很快就来了,除了舍不得自己住了很多年的老院子。
夏家人都很不错,对于这个一直放在乡下养着没有见过面的弟弟。这处院子谁也没争,留给了年幼就没有父亲的小侄女,其他人在夏家老太太走后就搬离了这里去了新开发的靠海别墅区。
贺朝看着木门好一会,走过去刚想敲门,门就开了,从门里探出一个白灰两色狗头,一只泛着傻气的哈士奇。
这狗看着他竟然不叫,他合上门往里走,站在牡丹丛边隔着玻璃看见她在开放式厨房前炒菜,人离锅一米远,身体往后仰,油星乱崩,像吃的跳跳糖,在嘴里爆炸,让他有些想笑。
夏美人穿着一件紫色棉t恤,宽松长裤,湿漉漉的头发拢在脑后,晕湿支起的蝴蝶骨那块一小片。
他看着那一块水渍有些出神,想起每次课间操长跑后她粘着头发的汗湿脖颈、溻湿的后背衣服,她蹲下系鞋带露出的白色短袜,还有她每次望着天空出神放空的眼神,他就站在她后方的队伍里,看了好几年。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大概就是所有人都因为跑操抱怨,而我却十分欣喜,每天都期待着这一时刻。
贺朝看着看着就有些难过,这一刻他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建立好的勇气开始一点一点瓦解,如果说了连现在这种微弱的同学关系也维持不了呢?他突然发现他承受不了那样的结果。而这时原本老老实实蹲在他脚边哈气的哈奇士突然狂叫了起来,果不其然,她看了过来,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嘿。”
“贺朝,有什么事吗?”她推开门皱眉看了眼开始糟糕的天气,迎他进来。
“我来还书,给你。”他坐在布艺沙发上,手指摩挲着手下布料,有些拘谨地看着桌上插着的一大束干枯花束,仿佛只要她说一句天气很糟糕了你该回去了他就能立刻起身离开,毕竟他也没什么好借口不是吗?
三本笔记一本数学解析书放在木桌上,果然她开始说“天气很糟糕。”
他感觉脑子嗡嗡在响,要说了是吗,他扭过头看着餐台上切碎的香菇和青椒,没有听清她后面说的什么,他猛地站了起来,想要离开,不要自取其辱了,他跟自己说,快点骑上车回家。
“你怎么了?”
灯下的她眼神略有担忧,他木讷地回过头,“恩?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天气很糟糕,你不用特意来一趟。”她指了指外面,“台风要登陆了。”
“哦哦。”
“你怎么了?”
贺朝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像森林深处长满青苔的百年老树腐朽的味道,又像老书本长久未晾晒散发的松墨香,让他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