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雪停了。
只剩烈风阵阵,迎着刺眼的朝阳。
……
无事宫里天刚亮就已经开始扫雪。单翠峦殿广场和台阶上的积雪,宫人们就扫了足有两个时辰。
两名宫人扫完台阶上最后一点雪,已是直不起腰来,一手撑着竹帚借力,一手握拳去捶自己的腰椎,嘴里“嘶嘶——”地轻声叫唤。待缓和了些,才互相闲聊两句。
一个说:“今日活干得快,城主起身见到,走哪儿都安全了。”
坠阶之事,人心惶惶,各自都心有余悸,如今更容不得半点闪失。
另一个说:“嗐,没用。”
说完使眼色瞥了眼翠峦殿。
那人循着对方目光望去,翠峦殿宫门大开,殿内灌着冷风,帐帘翻翩,空无一人。
……
退居山林之中的平南军在风雪帐内裹睡一夜,帐前篝火早已不知何时熄灭,只剩燃尽的黑屑。
士兵几乎都是穿着军袄,弓腰搓手地出了帐子。一个个皱着眉头,拢着掌心往里面哈气。
口里哈出的热气只在眼前氤氲一瞬,白色的温暖便被寒风拐走。
他们大多是被冻醒的。
一个个后半夜火灭了,便吃了寒劲,本试图勉强眯眼打盹,养精蓄锐,无奈睡不踏实,起身时仍然头疼得很,踩在军靴里的脚掌,冻得冰冰冷。
“去他娘的!”有人骂骂咧咧,原地跑了跑,好歹使自己活动起来,没那么冷了,才去领干粮。
凉水,窝窝头。
有人骂得更难听了。
确实,还不如不吃。
他们习惯了戍边南境,那边气候没有多宜人,但每年冬季下个一两场薄雪就顶天了,日升边融,绝不至于冰天雪地成这样。
这雪要再多下一会儿,脚上军靴一踩,势必往靴子里灌。
如果是普通人家,恐怕一晚在外,早冻得非死即残。
“那韶华郡主什么人物?老子今日就要她好看!”
“莫说好看,怪了王上这些日子拒不应诏还反口看了丞相的脑袋。定是对王上用了什么邪术。”
“你别说邪术了,就怕平王那诏书都是假的,要不就是用了私刑,逼平王下诏。”
“一个在别国长大的女人,别谈什么忠心。老子嘿,偏就不信。”
“对!等进去了,先救王上,再将人抓来,打得她满地找牙。”
“女的也找牙?”
“女的怎么?蔫坏的根,照打不误!”
这些人也没法子,光靠不断的说话来保持清醒。
“王爷麾下,都注意言行!”有个上峰模样的人原地吼了一声,大家都不说话了。
“韩校尉,这天,不让人说话,得哆嗦死。”也不知道哪里响了一句抱怨,沉寂过后竟得了支持,一时间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那人本是坐在一根倒下的枯树干上啃着窝窝头,军装整洁,甲胄锃亮,背向大伙微侧的身子坐如座钟般,稳健端正,肩阔颈厚,且有军人的风骨。
他安静地吃完早点,拍了拍手中面粉屑,直直起身。
“集合!”他声如洪钟,肃面下令,“拔寨!进城!”
传讯兵的旗子便同时舞了起来,“拔寨,集合”的命令声霎时响彻林中。
很快便集结完毕。
所有人都想进去,完了找屋子暖和暖和。
三万人浩浩荡荡,由先头牵着,军姿昂扬地再次兵临城下。
那个领头的骑在马上,正声喊门。
“平南王麾下,赤鬼营校尉韩胄,请见王上!”
他抬头望向城楼,目光诧异地蹙了下眉。
城楼上,城卫兵几乎一个不见,只有东西两边各立着一个。楼上还架着一个木制的大锥,前后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