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子时还差三刻。
层云遮月。
平南军兵围洛河,在依稀的月色下,只见其有序列阵,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吸取的昨夜的教训,提前适应黑夜,行军的速度不快,但有大军压阵的气势,满是萧杀之气。
洛河军偷袭赤鬼营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传遍。每个人都在静默等待,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血恨。
离子时还差兩刻的时候。
洛河烽火台昭示疫症的烽烟,熄了。
平南军各处均有了一些骚动。
疫症有治了?
哪还屠城吗?
兄弟的仇怎么算?
有人说妖女狡诈,定是骗人的。
又有人说,即便不屠城,也要清君侧。
总之不能让她活过今晚。
洛河城楼,除了北门之下船坞还冒着未尽的火光,其他地方全然不点油灯,不举火把,无一处照明。
月色之间,勉强能看见有人影在楼上跑动。
离子时还差一刻。
平南军列阵完毕。
屠城令号声始终围着洛河,贯穿夜际。
所有人屏息,等待时间流过,等待号声终止,等待一触即发。
眼看刻钟上时间将至,号手们准备往阵后撤退。
却听见响亮,清晰,从容不迫的一道女声自号声中劈来。
“洛河瘟疫已解。”
号声被迫中断。
拢月的云层渐散。
层云一散,月朗星稀,仿佛专程为了赠她一个神女般的开场。
众人朝声源望去。
南城楼上,弯月之前,一人身披星河立在木制锥形之物前。
姜玲珑身着流光服,颈间围着一条雪白的狐毛围脖,发髻高梳。耳坠一对白玉玲珑狮,串着琉璃流苏,照着耳下,颈间,波光粼粼,寒光冷冽。
赤鬼营见识过扩音喇叭的厉害。但别人没有。
还有人误以为韶华郡主虽窈窕女子却内力深厚。
城上城下,一时噤声。
“尔等退吧。”姜玲珑垂眸看着城下军马,“解药已出。洛河无恙。谷悍也会无恙。”
声音迢迢,有一种冷淡几近傲慢的威严。
而平南军纹丝不动。
“怎么?”她口中逸出一丝讥讽,“为了杀我一个,宁愿让洛河三十四万人一起陪葬?”
城下军中有人怔默。亦有人踌躇。
既然瘟疫已过,屠城,定然是不合适。
他们心里清楚,此战是借屠城清君侧,洛河军一夜屠杀他们赤鬼营为首三万余人,也定要替枉死兄弟讨回公道。
可即便如此,城里那些洛河士兵的亲人,家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孩童,何错之有?
他们是平南的兵,军令如山,可也是别人的儿子,丈夫,兄弟,父亲。
犹豫之间,城楼上又是一声轻慢的冷笑。
“大家莫要听那妖女狡辩!”
军中领军被她笑得有些慌神,调转马身朝身后诸将洪声大吼。
“她谎称已有解药,不过是为了取消屠城令!洛河军机之地,谁人不知城中万民皆兵!咱们死去的同袍尸骨未寒,洛河城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赵翀啊,”那城楼上的声音从领军背后侵略而过,冷漠,悠扬,透着鄙夷。她不知眼前那些将士姓甚名谁,但很清楚是谁在背后像看戏一般,悠然等着他的棋子将战果双手奉上。
“你好大的手笔。”
有屠城令,便可获批大量火药攻城。火药已至,赵翀不可能还在晋绥。
她知道,这位残忍的野心家此刻正躲在某一暗处,等待着累累硕果。
可她不在乎。
“今日的这些话,这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