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办公室,宋息才开始压低声音和傅挽说话。
“崔沅是谁,崔氏集团的大小姐,她你也得罪?你想想你妈,再想想你自己,你要是被记过了,以后保送的名额就是拿不到了!”宋息恨铁不成钢。
明明看起来是全班长得最乖的那个,结果吧,谈恋爱打架样样来。
完了,家境还不行,谁替她兜呢。
有些人的人生是遭不起雷雨的,因为头顶没有荫蔽,背后没有支持,只能靠着一腔孤勇往前摸索,才能有幸窥见一丝天光。
宋息看了看谢冰夏,“你真打了她?”
他对自己的学生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谢冰夏这姑娘,重感情,道德感也强,人还通透,真打人的话,可能还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
这样想着,宋息添了句,“你要是有什么事,给我讲,我会尽力帮助你。”
傅挽抱着一摞卷子,抬眼看向宋息,“打了,没什么事,谢谢老师。”
看着小姑娘笑得安静而坚定,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光,宋息也忍不住笑了,“那就好,这事我会替你摆平。”
傅挽把卷子全都发了下去,自己摸出草稿纸把一张卷子全都写完了,又复习了一下下午要听写的单词,便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几岁的时候,一脚一只破鞋走在大街上,地上是变成冰和污水的积雪。她身上胡乱套着很多乱七八糟的旧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衣服太大还是太旧,她冷得牙齿都在打颤,敲出一阵有节奏的咯咯咯声。
有抢地盘的乞丐凶她,傅挽一把抓起地上的冰坨子砸过去,扑上去又咬又抓又挠,他和那个乞丐一起在满地的冰水上打滚,皮肤被划破,血淋淋的伤口碰到冰坨子上,疼得火辣辣的。
她不要命地咬那个乞丐,最终赶走了那个乞丐。
其实她的体力和动作是不占优势的,可是她足够不怕死,能忍。因为如果不用命去博,可能连今天都活不过去。
所以她和那些畏畏缩缩的乞丐们不太一样。
有个快要被冻死的小孩子趴在污水沟里,浑身都被浸湿了。
可能是水太脏,所以没有结冰。傅挽犹豫了一会,那棍子戳了戳那个小孩子,“死了吗?”
那个小孩子微微动了动,傅挽迟疑了一会,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污水,干脆一挽袖子将人从水里拖了出来。小孩子比她小一些,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衣裳被漆黑的污水浸透了,满身都是馊饭馊面条。
他的眼睛很黑,因为瘦,显得眼睛大得出奇。
傅挽看着他的眼睛,迟疑了会,问道“你想活还是想死?”
对方没说话,傅挽只好把自己怀里的热包子拿出来一边啃,一边等答复。香喷喷的肉包子味道很香很香,傅挽饿得腹内发酸水,觉得自己一口能吃十个。
她吃得狼吞虎咽,半点形象都顾及不了。
“想……活……”
傅挽迟疑了会,看到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孩漆黑的眼睛里有了一点光彩。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是一种长久的折磨。
比如她,顿顿挨饿。
她心疼地把自己吃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他嘴里,又三两下把他身上的湿衣服扒了下来,拿自己最外面的一件干的破袄子给他裹住了。
迟疑片刻,掏出自己攒了好久的十块钱,去买了三个馒头,给了小孩子两个。
自己一顿饿虎扑食,一口吞了馒头,把小孩子拎进了自己的狗窝。
梦里的傅挽想问他叫什么,就在这时,傅挽身子猛地一颤,一阵失重感把她吓醒了。
蔡玉看向她,“做噩梦了?”
傅挽把自己睡乱的刘海扒拉了两下,拿刘海夹卷起来,掏出自己的物理习题册心不在焉地回答“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