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了永福寺的东半边,宋爸爸也讲话讲到口渴,恰好逛到一个供药师佛的小院。
院子里的参天大树下摆了一圈塑料桌椅,每张桌子上都用透明胶带贴着一张塑封的茶水价目表。
临时组建起来的旅游团一哄而散,只有林宋两家的人坐满了两张桌子,叫了两壶茶。
秋日的上午,阳光温暖却不刺眼,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落在高低不平的石砖上,就连脏兮兮的白色塑料桌面也多了斑驳的色彩。
清风徐徐而过,珠白的热气从茶壶嘴里吐出,与清雅的茶香一起被吹散。
片刻后,茶已备好,游人走远,服务生懒洋洋地趴在旁边小房子里的柜台上昏昏欲睡,远远的,悠长的钟声穿过层层院墙,飘到这个偏僻又静谧的小院。
那应该是山门处专门供游客祈福用的铜钟,撞一下二十元,却被各自饮茶的几人品出了一两万金的味道。
又坐了一会儿,林叔叔眼尖地在柜台里发现一张已经看不清网格的棋盘,林阿姨从布包里掏出两包炒瓜子、一保鲜盒的水果、一盒开心果、若干包湿纸巾和一个空的塑料袋。
好茶也需人品,美景也需俗赏。
林诺在院子里走了走,蹲到墙角蹭网打游戏去了,宋初跟父母打了声招呼,一个人走出了小院,向更为清幽的后殿那边散步。
永福寺的占地范围很大,除了寺庙本身以外,还括进了后山的一大片土地。
后山的山顶上有个观音洞和卧佛像,只不过山路难行,游客只逛前山的寺庙就要花上大半天,没什么看头的后山就荒僻了一些。
要去后殿,从大雄宝殿侧后方的小门穿过去更近。
宋初从小院里出来,原路向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去,与不久前才见过的释迦牟尼佛像重逢。
大殿里肃穆非常,门边小桌边守着个年轻的和尚,正低头翻看经书,零星两三个香客跪在佛前,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嘴里念念有词。
秋风在门外盘旋,将香客们的喃喃自语送入大佛的耳中,大佛自是默不作声。
宋初放轻脚步,绕过佛像,却撞进了一片如海如潮的诵经声中。
宋初几乎以为自己是闯入了异世界。
高大的释加牟尼鎏金佛像背后,原本不过可以容许十几人的狭窄空间里,不知何时挤满了上百名面容肃穆的僧人。
僧人们披着锦斓袈裟,垂着头闭着眼,全部盘坐在地,整齐划一地敲着木鱼,嘴唇微微抖动,一个个晦涩难懂的音节汇成海洋,化成巨浪,将宋初猝不及防地淹没。
这不是在比喻。
漫天飞舞的金灿灿的梵文不知从何而来,随着木鱼的敲击有节奏的震动,每一次震动都像是在用一柄小锤捶打宋初的太阳穴。
宋初听不懂他们在念什么,更准确的说,是听不清。
层层叠叠海浪般的诵经声在她的脑壳里撞来撞去,像是要把她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宋初站立不稳,下意识地扶住了身边摆满贡品的木桌。
一支金烛台咣当落地,突兀的金属撞击声将连绵不绝的诵经声打断了一瞬,烛台落地后在地面滚动,与地面摩擦,碾压出一阵咕噜噜的噪音。
恰到好处的一点噪音,让木鱼敲击的节奏也被碾成了碎片。
趁着这个空档,宋初凭借着本能找到了阳光的方向。
当她冲出殿门,诵经声也立时消失。
闯入视线的阳光晃花了眼,宋初回头看了看。
那光线昏暗的殿门里其实空无一人,却又仿佛能隐约看到一团团模糊的人影。
她一路跌跌撞撞,转了几次弯,又迈过了几道门,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靠着墙喘了会儿气,宋初晃晃脑袋,闭上眼睛思索。
自从发现那辆白色汉兰达开始,她就像一根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