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智方丈道“尊客前来,本不当相拒。但敝寺无相师叔已六千年不见外客,一心参悟菩提正果,怕是要叫尊客空走一遭,罪甚罪甚。”
帝后怒道“哼!你们这些秃驴口口声声说什么‘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老禅师既然法号无相,自当是‘诸法空相’,那么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何以又执着六千年不见外客?有执着便是着了相,何以又敢自称无相?也难怪自东来佛祖以后,你摩诃菩提寺三位老禅师再也无法得证菩提。”
众人微微色变,这话说得着实是有些重了,说是十分刺耳也不为过,就连清源神君也微微皱眉。
普智方丈却面不改色,仍然笑意盎然地道“尊客教训得极是。三位师叔也曾言道,堪不破便是堪不破,再修万年也是枉然。但敝寺亦有敝寺的规矩,无相师叔既不愿面见外客,小僧也不敢有违师叔法谕。尊客若不愿寺中奉茶,这便请回吧。”
帝后忽的转怒为喜,笑道“小和尚这佛经却也不是白念的,端是好修养,本宫岂敢勉强?”
言罢从衣裳上扯下一物,递与清源神君,让他转呈给普智方丈,这才又道“小和尚你将此物转交给无相老禅师,若那时他仍不愿相见,本宫立刻打道回府。”
普智方丈接过那物一瞧,乃是一小段已略显干枯的树枝,树枝中间系了一段红绳。以他的阅历见识,竟然辨认不出树枝的来历。当下凝神思索,两道花白的长眉都拧成了一团。
忽得回想起一种传说中的神木,不禁开口道“此物莫非是扶桑树的树枝?”
帝后诧异得瞥了他一眼,道“小和尚你的见识也当真广博,竟然能认出扶桑树枝?你只管将此物转呈老禅师,见与不见,稍后便有分晓。”
扶桑树乃先天灵根,与瑶池蟠桃树齐名,生于汤谷,原为上古圣人羲和女神所有。自羲和女神游历万界破空而去,扶桑树便成了神鸟三足金乌的居所。大羿王登扶桑树而射日,结果将扶桑树踩断致其枯死,自此扶桑树便绝迹世间。
普智方丈答应一声,亲自转身去了。帝后也不与其余僧人交谈,亭亭玉立,素指芊芊,径自卷了一缕垂在脸畔的秀发把玩,那娇憨可人的模样,又让几名佛心不那么坚定的迎客僧人看傻了眼。
过不多时,普智方丈走了回来,恭声道“师叔有请,请尊客单独随小僧前来。”
帝后一笑,谓从人道“尔等先候在这儿,本宫一人过去即可。勿须担心,这摩诃菩提寺的秃驴可是最讲慈悲,不会对本宫作什么不利之事。”
帝后跟在普智方丈身后走进菩提殿,但见殿中宝相庄严,四下遍燃红烛、功德檀香。数十尊佛陀金身熠熠发光,威严万状。
从大殿侧旁偏门穿出,七拐八弯走过一片茂密竹林,来到一片年代久远的碑林塔林。这塔林中供奉着摩诃菩提寺历代圆寂高僧的佛骨舍利,实乃寺中第一禁地,平日绝不容僧人随意涉足其中,更遑论外来访客。
又穿过塔林,两人来到一处崖壁之前,崖壁上有一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小石洞。
普智方丈道“此地便是无相师叔修行之所,尊客自行入内即可,小僧先行回避。”他却是牢牢记着帝后调笑的话语,口口声声自称小僧,绝口不提老衲。
帝后点了点头,径自迈入石洞。洞门十分狭窄,她身子匀称娇小,勉强可以通过。换了其他略显壮硕的男子,便要侧身而入了。
洞内漆黑一片,无有一丝光线,但这点黑暗对她来说自不算什么,一眼便瞧见一位枯瘦老僧端坐地上,连一个垫身的蒲团都没有。地上四处铺着一些干草,舍此之外,再无旁物。
老僧双目紧闭,年龄极大,瘦得几乎只剩一张干枯老皮包裹着一副骷髅,脸上斑斑驳驳,皱纹万道,几十根苍白的胡子稀稀落落,那模样竟是比渡厄真人尤要苍老三分。仿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