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下了逐客令的杨桐,听苏小眺说有五十万死难矿工补偿款,顿时打住了。不仅杨桐被按下了暂停键,刘春花、袁小丽也同时停下了各自的动作。他们面面相觑,个个露出惊讶之色。
“请问,这笔钱是谁出的?”杨桐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液,怔怔地看着苏小眺。
“当然是省里出的了。省财政厅已经将一千四百万补偿款打到了省矿管办的账户。”
“那……”杨桐的口齿变得笨拙了,嗫嚅了半晌问道“我们能领到爸爸的补偿款?”杨桐又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液。
苏小眺说“能!钱都带来了,只要核准了遇难矿工的身份,立马发放。不过——”苏小眺的目光将杨桐刘春花和袁小丽逐个扫视了一遍,压了压嗓音说“若是哪个遇难矿工没有家属认领,或者家属拒绝认领,我们就把他的那份补偿款退回财政厅。”
听说要退款,刘春花的儿媳袁小丽率先不干了。
“爸爸死于矿难,那二十多人都死于矿难,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还避讳什么?矿上那些烂蒜又没长着三头六臂,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咳!”刘春花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宇间堆起了深深的饱含创伤的皱纹。“他们说,是你爸爸一手制造了爆炸事故,如果不按矿里统一口径说话,就要追究家属的连带责任……”
“妈!哪有的事!那是吓唬你的!”袁小丽很少和婆婆顶嘴,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可是这次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妈,你也太好糊弄了,他们说小鸡长着扁扁嘴你也信?那些混蛋在你跟前说是爸爸制造了爆炸事故,到别的家又说是他们家的那个制造了爆照事故,满嘴的胡编乱造还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真是太可笑了!反正嘴长在他们身上,怎么说就随他们的便吧,咱不信就是了。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他们是在欺骗,是在恐吓,和杀人灭口没什么两样!七年多了,那笔窝囊账早就应该清算了!”
“说的好!”在一旁憋了半天的孙晓燕终于忍耐不住了。她很欣赏袁小丽的坦诚和勇敢。“杨大嫂是个明白人!坏蛋终归是坏蛋,好人不能怕坏蛋。他们貌似强大,实际上外强中干一戳就破。他们相互勾结狼狈为奸,虽得逞于一时却不能得逞于一世。搞阴谋诡计的人最怕见阳光,最怕老百姓齐心协力。只要老百姓敢站出来,他们为非作歹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可是,”杨桐依然忧心忡忡,问苏小眺“既然省里已经知道了大窑沟煤矿的真相,为什么不把那些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的人抓起来?一般来说,应该先抓坏人,然后再做善后处置,该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该给谁补偿就给谁补偿,那不就顺了吗?”
苏小眺没想到,这个看似老实憨厚的山里人还真不是好糊弄的,三言两语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苏小眺赞许地点点头“杨大哥倒有些见识。不过大窑沟煤矿的爆炸案不是一般的案件,需要多头并举协同作战。省里做了全面部署,省纪委省公安厅已经开始行动了,涉案人员有的被控制,有的正在接受调查。总之盖子就要揭开了,事实就要大白于天下了。不管什么人,不管哪一级的人,不管他有多大的权力多大的靠山,只要做了坏事,终究是逃不掉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省矿管办也是多线作战,除了我们之外,另有一支队伍已经进驻了大窑沟煤矿,正在做调查取证工作。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快将这笔补偿款发给遇难矿工家属。”
苏小眺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一番话,终于让杨家消除了顾虑。杨桐说“既是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签字。”
孙晓燕长长吁出了一口气,并在暗中向苏小眺挑了挑大拇指。
其实苏小眺也不轻松,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好在她经历了太多的风浪,经历了同龄人无法比拟的人生磨难和千锤百炼。只要她认定了的事情,困难再多,风险再大,哪怕是刀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