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薛氏道:“娘,孩儿虽中了进士,但也不愿作官。”
薛氏看了欧阳修背影一眼,此番密告欧阳修之事是她从弟薛良孺为之。
薛氏也觉得很对不起丈夫,她对欧阳棐道:“你两位兄长皆不成器,又出了这样的事,你再难也要替我把这个家撑下去。我听闻此科省元是章直是章度之的侄儿,而这章度之与我们欧阳家如何我不用多说你也知道。”
“此人是知恩义的,当初举进士时,你兄长便说他能照拂咱们欧阳家三十年,依我看此人日后前程不小,迟早是要拜相,你不愿作官,不如拜入他的门下。”
欧阳棐则道:“孩儿虽有此意,不过孩儿之前月前奉爹爹之命前往洛阳拜见邵大家。听邵大家步于天津桥上,见杜鹃飞过言。
“不出二三年,上用南士为相,多引南人,天下自此多事矣!”
“孩儿不知邵大家所云,邵大家言道,天下将治,地气自北而南;将乱,自南而北。今南方地气至矣,你看这飞来的杜鹃,禽鸟飞类,得气之先者也。”
“如今京中便多是这般传言!说官家欲用南人为相,不知是指曾集贤还是王介甫。”
“似我们欧阳家虽出身江西,但多年定居京师实与北人无益,我看……”
欧阳棐虽从小跟随欧阳发,不过与欧阳发亲近章越不同,他更崇拜的则是邵雍。
薛氏道:“吾儿已有自己主张,我不能相强。不过这样的谶纬之说怎可当真?”
欧阳棐则道:“谶纬既在民间流传,或是民意,或是有人授意。无论什么都有所指。”
薛氏道:“罢了不谈此事,我只盼你爹爹能够平安。”
欧阳棐道:“我既点了进士,说明朝中对爹爹的事已有公论,娘亲莫要太过担心了。至于章度之如今虽是得意了,但当年毕竟是我家的门上客,我不愿去求他托庇。”
数日后,朝廷对欧阳修的案子,也有了定论。
原官为尚书左丞,参知政事的欧阳修升为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而原工部侍郎,御史中丞彭思永贬为给事中,知黄州。主客员外郎,侍御史蒋之奇贬为着作佐郎,监道州酒税。
不过欧阳修仍是上表表示要辞官,官家为了安抚欧阳修给了他大儿子欧阳发,由原先荫官将作监主簿升为大理寺评事。
这对蒋之奇的处罚与对欧阳修的安抚都比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升格了不少,但是即便如此,仍是不能挽留执意离去的欧阳修。
欧阳修上了六疏致仕后,官家最后同意欧阳修出守地方,出知亳州。
官家给欧阳修的诏书上写了先帝给欧阳修的赞语,性直不避众怨。
但欧阳修已是心灰意懒了,他也终于出知地方,时年六十岁,至于刚中进士的欧阳棐,也被官家升授为陈州节度推官。
继续阅读
不过欧阳棐不愿去地方就任,而是跟随着父亲一同前往亳州。而欧阳发与吴氏则返回了颍州老家。
而欧阳修离京之后,失去了左膀右臂的韩琦从山陵使的任上返回了京师。
在新君登基的数月里,身为昭文相公的韩琦一直不在京师,说是忙着修建先帝的陵墓,其实也是被外界看作交权的一等方式,避开了身处嫌疑之地,同时也免去了对皇帝指手画脚。
韩琦不在京师,便是一等虚相的制度,曾公亮,吴奎等宰执是全程辅助天子进行决策。
故而若有韩琦在,则欧阳修不会出守。
而今随着韩琦的返回,朝政大权又重新交回到了他的身上,虚相则成了实相。
四月份的汴京下着一场大雨,皇宫之内大雨滂沱。
章越入朝时,正好看到韩琦的宰相仪仗,数百名的元随亲从,浩浩荡荡地簇拥地这位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