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章越第一次见到邓绾。
邓绾也是因吹捧王安石和新法而上位。
邓绾面君召对时,官家问道:“你认识不认识王安石,吕惠卿?”
邓绾说不认识。
官家心想你不认识,还吹捧王安石。官家告诉他道:“王安石,今之古人,吕惠卿乃贤人。”
邓绾见完官家去见王安石时却非常亲切,好似二人已经交往了很久一般。如今邓绾就被王安石提拔出任检正中书孔目房。
王安石给章越递来一卷道:“这是苏嘉在国子监对策,论时政之得失,其中直讲焦千之,王汝翼二人定为上等,而直讲梁师孟,颜复,卢侗三人定为下等。”
“君为国子监管勾岂容如此?”
章越看了苏嘉的卷子,但见上面公然抨击朝政,然后几名考官都在下面有批语。
章越心想,这苏嘉好大的胆子啊,但对方是苏颂儿子,为自己父亲被贬之事不平也算是情有可原。
章越道:“这苏嘉下官略有所知,似是前舍人苏子容之子。”
邓绾道:“苏嘉写得如何?相公可以姑且不论,但几位的直讲评议着实不明。这题目便出的有问题,可以说是包藏祸心,其心可诛啊!”
王安石道:“度之管勾太学时,我便与你道过当今之世,人材乏少,且其学术不一,一人一义,十人十义,朝廷欲有所为,便异论纷纷,莫肯承听!故而我与言如何一道德。”
“上无躬教立道之明辟,则下有私学乱之奸氓。太学若不以一道德,令学者定于一,又如何奖进人才。”
王安石一番长篇大论,一旁韩绛担心章越不悦便道:“相公知道你前几日知制诰,无法分身管勾太学,没有降责的意思。你听好便是。”
章越心道,说是没有降责,这还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章越道:“相公,此事缘由下官会查清楚,再给相公一个交待。若真有过错,下官会处罚之。”
王安石道:“不必了,让你处置怕是有为难之处,我已决定将这五位直讲一并罢职!”
章越吃了一惊。
邓绾道:“不错,还有苏嘉,苏駧都应当罢黜学籍,逐出太学去!”
章越看了邓绾一眼,此人一味地给王安石帮腔。
官场上就是有这等无条件唯上是从,全然没有自己半点良知与见解的人。
似邓绾这样的人不少,章越也觉得无所谓,世上的人要么活得清高些,要么活得世俗些,这些都无关紧要。
但是邓绾巴结王安石就巴结了,可是惹到我做什么。
章越看都不看邓绾一眼,言道:“相公还请三思,梁师孟,颜复,卢侗三位直讲评之下等,为何要一并驱逐,还有苏駧文章并未有犯忌之处,何必无故株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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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已是非常克制,但王安石闻这‘株连’二字已大为不悦,此神色溢然言表。
邓绾附和着王安石的意思在旁帮腔道:“苏駧虽未有显绩,但兄弟同心,他兄长的意思他怎么不清楚,他没有劝阻,已是大罪,至于苏嘉的文章,三名直讲列为下等,既是下等便还是有等……有等便是有罪!”
“好一个有等便是有罪!”听到这里,章越哪里忍得住,手指着邓绾骂道:“吾与相公说话,哪有贼厮鸟插嘴的余地?再道一句信不信我撕了你嘴!”
章越此言一出,满室官员皆惊。
堂堂一名制诰居然在中书省,宰相办公之所口吐芬芳!
“你……”
邓绾满脸涨红。
章越冷冷地瞪了邓绾一眼,负手在后口中崩出两个字:‘小人’!
邓绾看见章越轻蔑的神情,整个人当场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