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都子墨越过高山,越过河流,走过高大的白桦树林。他漫无目的地游走了好久。
是一只雀鹰将他偶然引导这个尘土飞扬的国度。
他骑在马背上缓缓骑行,披着旅人斗篷,弯着身子,仿佛背负了千斤重担。一个皮囊在他腰间拍动,里面装着他的琴和他的笔。
他曾经是个贵公子,拥有名声与财富。
住在一座宽广的大宅子里,有很多人照顾他的生活。
在那座宅院里,每天有很多人为他痴醉。他只要随手弹奏几个音符,就能随心所欲地散播悲伤或欢乐,而围在他周围的面孔都生动起来,交映这虔诚冥思或乐极忘我的神情,或稍纵即逝的暗影。
无论卑微的穷人还是德高望重人士都为他祈福。
他有许多朋友,幸福无比,似乎什么都不缺。
然而,他却不快乐。
有一天,他拿了一个钱袋,背着琴带着笔,告别了他的家园。
他希望能在他乡找到快乐,抑或寻得平静。
但世界上的细碎声音不时来侵扰他的耳朵。每天每天,风拂过林叶发出呢喃,小溪愉悦潺潺倾诉,鸟儿鸣婵儿唱,一切都在提醒他,他不快乐。
后来,他的钱袋空了,空得很快。
这是旅行不变的道理
为了能够投宿一宿,为了能够吃一顿饭,他只好为人弹琴。
天生的才华没有离他而去,好几位王公贵族想把他留在自己的宅院里,好几位风流美妇求他别走,好多青春少女为他昏头转向,迷失了自己。
然而,他瘦削如弓的双肩总拗不过心灵的呼唤。他总是再度踏上旅途,慢慢骑着马,走向更遥远的地方。
偶尔,一阵沉痛的悲鸣从他胸膛深处涌发,那是叹息也化解不开的悲痛。
当他从白桦树下越过石桥时,心上便压着这么一块难以承受的重量。
他走进城里,条条蜿蜒小径,通往不同的方向。他任由坐骑从中选出一条道路。
两旁人家的墙面有的密不透风,有的开些小窗。茉莉和忍冬长得茂密,一丛丛活力旺盛。露天阳台上,一摊摊杏子、椰枣和提子正在风干。
整座城市还在午后闷热的阳光中酣睡,不管城墙外的荒原正被狂风吹袭。
安都子墨经过几座宽敞无人的沙漠客店,店家天蓝色的挡风棚斑驳剥落,在黄褐色的滚滚尘沙中嘎吱嘎吱作响。
他相中一家旅店——是他的马相中了这家旅店,因为马棚里有干草和燕麦,于是友善地对门前那头动也不动的驴子打了个招呼,走进店里。店家端上了盐渍黄瓜、糖腌核桃,还有一颗已经裂开嘴的石榴,又送上了一碗滚烫的热茶。
这个店家并不善谈,没有多余的话,他们就各管各坐着,一起看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随着夜晚降临,投宿的旅人也多了起来。店家请安都子墨跟他来到花园。
那里有座水池,周围种满了绣球花和玫瑰。有为流浪歌手坐在水池旁边的地毯上,客人们就他四周围坐着。
流浪歌手的乐器是把莱雅琴,从他把持乐器的方式,安都子墨就知道眼前的歌手是位行家。
他投入而超脱地拨弦,专注每个弹奏出来的神秘音符,仿佛在他手指轻拂之下,所有音乐都将获得重生。花香在微风的傍晚愈发浓郁。
夜色清澄,歌手清亮的嗓音扬起,唱的是一首非常古老的歌谣。
不过,安都子墨是第一次听到。
这歌谣将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离花园,带离这个旅店,带离这座城,带到了往昔。
好像是有一双手在铜盘成列的桌面上拨弄挖寻,终于挑出了一颗杏仁果那是以神秘、美丽而著名的贝斯部落的传说。
往昔,贝斯部落生活在一片乐土之上。
乐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