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谢玄的问话,裴璟也有些愣。
“怎、怎么了?”
他不知道谢玄这是什么意思,但也看得出来他现在很不开心。
谢玄却没再说话,亦不去看裴璟,只是匆匆将笔放下,搁置在桌案,又收起书册放回书架,径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头雾水的裴璟一路追到阳光下,眼看着前方越走越快,近乎逃离一般的谢玄,终于慢慢停下了脚步。
他可能笨,但是并不傻。
如果到现在还没看出来谢玄的反常是为什么,那他就实在有些不识趣了。
其实从他们离开长安,行进幽州的路上,裴璟就知道谢家有意促使谢玄娶郡主了。
那也是他一直以来焦虑的源头所在。
但其后到了范阳,在与谢玄共处的这些时日里,他几番试探,却发现谢玄似乎并不喜欢多谈与郡主相关之事。
这也致使他误会谢玄或许是出于家族压力,不得已才接受的婚约,实际上并不喜欢李容与。
然而今天他才彻底发现,自己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谢玄他不光喜欢李容与,且喜欢的程度,甚至远比他之前想的还要多。
……
……
范阳城里的谢玄和裴璟双双被困在三角形的一厢情愿里无可自拔,而远在云州戍边的陈尧此时也并不算好过。
但他自然不是为了感情问题而感到困扰,困扰他的,是一个更大的难题云州城当下正面临着来自突厥蛮人的进攻,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到如今,陈尧已经三天没有阖眼了。
倒不是这三天里一直有袭击,而是这群突厥人实在狡诈的很,几乎隔上两三个时辰就会派出一波骑兵来云州城下骚扰一番。
有时只是几个精锐部队朝着城墙胡乱射上几箭,另有一群人骑马在城墙下面呜呜渣渣的胡乱叫唤,一旦达到了扰乱齐军阵脚的目的,便会立即撤退,丝毫不恋战。
有时虽然也是同样的套路,但这一批却是突厥的先遣部队,在他们射过箭后很快就会有后续大部队前来支援,试图打齐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就是突厥人的可怕,你永远猜不透他们的下一次进攻究竟是真正的攻城,还是只是又一波的虚张声势。
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云州城内的守军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和清醒,一旦有片刻迟疑或者预判错误,那城门后蓄势待发的突厥铁骑,就将毫不留情的给云州带来一场彻头彻尾的毁灭。
可无论如何,这些守军们到底只是人而非兵器。
在这样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打击下,此时此刻云州城的守军们早已被折腾得精疲力竭,近乎崩溃。
突厥人可以车轮战轮番上阵,余下部队在后方获取充足休息时间,他们却不行。
一旦有敌军来袭,云州城内报信的号角便会立即响起,哪怕是刚刚经历过换班,脑袋才沾上枕头的兵将,也不得不火速爬起身来,再度套上厚重的兵甲,疾步赶往城头迎敌。
即便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又一次的乌龙。
……
陈尧站在城墙上,凝望着象征着夜的黑色一点点软化消散,天边渐渐露出白亮的一道光。背脊直挺,身体坚硬如一尊雕塑。
已经是第四天了。
第四天,他站在这里,望着太阳升起。
楚国公陈言留在云州城内的老将崔洪度此时也攀上了城墙,走到陈尧身后。
他脸上刀刻出来的剑痕风霜和陈尧年轻脸庞的白皙干净成鲜明对比,就像是苍老而斑驳的古树面对着树下新茁壮成长起来的树苗。
然而即便外表如此不同,此时此刻,两人眼中却有着某些相同东西在闪动。
那情绪也同样闪动在云州城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