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大门缓缓张开,露出了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
在最后搏命般的一次剧震后,落水洞轰然洞开。炎凰卫众人竭力稳住下盘,堪堪不被震倒在地,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大门下的世界。
只见一道染满了血迹的石头阶梯从黑暗中伸出,连接着落水洞大门,仿佛是深渊之底吐出的一条长长血舌。
肮脏的蚊蝇凝聚成大团黑雾,恋恋不舍地在那血泊里痴缠,月光下,那尚未凝固的深红色血液甚至淌成了瀑布,漾着微微的涟漪。
人,各种各样的人,他们的尸体陈列着、排布着、扭曲地挂靠着……遍布在这血的地狱里。
头颅里贯穿长箭,胸骨里卡着利刃,有的尚在腐烂,有的已经化为枯骨。
台阶上淌着铜绿色的腐烂脏器,牵着难以被分解的人类毛发,悬着无穷无尽的断肢和超出常人理解的扭曲骨骼。那地面上、墙壁上还带着凝固的血手印,刻着万般惨烈的抓痕。
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但倘若真有阿鼻地狱,这里定是其中一角。
如有实质的腐烂气体蒸腾着冲进了众人所在的地表,众炎凰卫面色惨白,竭力忍着呕吐感。
在死寂的氛围中,只有江御流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来
“我大概三个时辰后上来,开门暗号还是与以前一样。”
他面不改色,取过一根火把踏进了石梯。
粘稠的血液在江御流靴下发出“嗒嗒”有声的剥离的轻响,他走了几阶,像是想起了什么,略有些拧眉,仰头提醒众炎凰卫士们“还不关门?怎么,想被罚月俸?”
“老大,您可要万分小心!”众卫士均都面带忧色。
“别担心我,坚守岗位。”
江御流说罢,蹲下身从地上的尸骨上扯下一张斗篷,然后从容不迫地沿着石梯朝着下城区走去。
落水洞的大门在一阵锁链摩擦声中缓缓闭合,一丝微光随着大门的关闭慢慢缩小,最终消散在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中。
……
江御流站在原地,缓缓闭上眼等待了片刻。
过不多时,双目适应了漆黑环境,隐约可见眼前一片小小区域,脚下的灰白色的钟乳石梯融入无边的黑暗。
他把刚刚捡来的斗篷披在了身上,闷不做声地向下走去。
石梯很长,江御流走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到底,但是四周的景色却反而并不像刚刚进来时那样漆黑了。
无数巨大的石笋拔地而起、嶙峋耸立,斑斓交错的阴冷灯火点缀在石笋之上,微微照亮了这一大片广袤的地底世界,隐隐约约、朦胧嘈杂的人声像是似有似无的水波,漾过无边无际的黑暗,传入耳中。
又过了片刻,石梯渐渐缓和,终于到了尽头,融入一块铺满了小石子的空地中。
一大片用烂木头和破布搭建的贫民窟杂乱无章地堆建在空地上的石笋林中,焦黑的油灯挂在街口树立的一块歪脖子路牌上,里面的烛火有气无力地闪烁着。路边的阴暗小巷里,名戴着兜帽的流浪汉靠着屋墙坐着,手中握着酒瓶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毫无生气。
江御流走到路牌边站定,低下头正要查看,却听到了一阵细碎脚步声,抬头再看,方才那几名流浪汉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围在了他背后,兜帽下的阴森双目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寒光。
“”
江御流面不改色,转过身与他们对视。
眼角余光撇过小巷,发现巷内阴影攒动,不知有多少人藏在其中虎视眈眈,藏在斗篷下的手紧紧握住了刀柄,蓄势待发。
“上面下来的?”
一名流浪汉开口说话了,嗓音沙哑至极,简直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令人不由自主想起一把生锈的锯子在锯铁管的感觉。
江御流没有理会他们,藏在斗篷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