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恢复平静,鹿鸣却一直没有平静,他从小在山林中长大,但亲眼看到的动物猎食并不多,其中还包括蛇捕鼠这类的小场面。而刚刚鹿鸣亲眼目睹了两场惊心动魄的猎杀,让他的心灵受到极大冲击。
鹿鸣意识到在这种原始环境下,在人类影响力还没有有效延伸到的地方,在万类霜天竞自由的美好景象背后,为了生存,为了食物,每天都上演着血淋淋的斗争搏杀,斗争之频繁,搏杀之惨烈,没有亲眼看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天几乎完全黑下来了,鹿鸣拿着收拾好的鱼,在远离河岸的地方找了休息的地方。他找了一棵枯死的树,在树下还算干燥的地方用树杈树枝搭了一个遮蔽棚,拿了几张宽大的棕榈树叶作为“屋顶”。
做完这些,鹿鸣生了一堆火,把抓到的鱼烤了吃下,又找了很多有刺激性气味的植物,把汁液挤出洒在遮蔽棚的周围。
丛林中的夜说不上静谧,鹿鸣自已也满怀心事,睡不着觉。白天突如其来的明悟让鹿鸣的功力大幅减退,现在还不到之前一半的水平。
但鹿鸣并没有过多地痛惜自己功力的损失,他更多地在体会自己的感悟。在河岸边两场猎杀极大地冲击了鹿鸣的心境,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感悟的局限。
其实在道家思想的理解上,世人通常会走入误区。比如道家提倡的治国理念“无为而治”,多数人认为是不作为。这就是常见的误区,无为而治的前提和基础是有一套运行良好的规律,有规律在,人们就不要过多的干预,而是由规则发挥作用。如同这片丛林,千百年来自然规律一直发挥着作用,没有人类的影响,反而让这片丛林成为世间净土。
鹿鸣以前的感悟偏向于美好的一面,但自然中各种生物为了生存的搏杀,又怎么能说不是自然规律呢?
刚才河岸巨蟒和凯门鳄的争斗就很有意思,那条巨蟒应该是森蚺,森蚺和凯门鳄是生死冤家,森蚺是卵胎生,每胎出生的小森蚺数量很多,但成活率很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凯门鳄会大量捕杀小森蚺。而一旦森蚺长大,那么凯门鳄就成了森蚺的捕猎对象,说到底无外两字“食物”。
不知为什么,森蚺和凯门鳄的争斗让鹿鸣想起了陆凯之的遇刺,关于那个女杀手是谁请的问题,鹿鸣已想过无数次,郑东贤不会使用这种手段,很有可能是郑子龙的手笔。
郑子龙行刺陆凯之不成,陆凯之反手就把郑子龙收拾了,这种争斗何尝不是猎杀和反猎杀。
再联想到自己遇见过的形形的匪徒,做事时常越界的朱雀队员,甚至到国内若明若暗的几大势力,世界上五大强国,无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争斗。
相比于动物的单纯,人的目的复杂得多,有的为金钱,有的为权势,有的也是为生存。如果也用两个字总结,那就是“欲望”。
鹿鸣明白了,自然界的规则就是争夺生存资源,人类社会则是为了心中所欲而争斗,整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猎场。鹿鸣豁然开朗,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无非是要捍卫自己想要捍卫的。
想通了这些,鹿鸣安然睡去,夜间丛林中或奇怪或恐怖的声音,对他而言无异于耳边的清风。
天蒙蒙亮时丛林中下了一场雨,雨声惊醒了鹿鸣。他昨天搭的遮蔽棚质量很好,只有少许雨水漏了进来。鹿鸣睡的时间不长,但睡得很好,他盘膝坐起,听着外面的雨声,开始练功。
功力并没有恢复,但鹿鸣觉得自己之前练功时的不适感觉已经消失,相信继续练下去的话,突破到新的境界也不会有瓶颈存在。
早晨的这场雨清洗了丛林中的痕迹,鹿鸣没有再找到托马斯的踪迹。他对再次追踪到托马斯也不抱希望了。
现在鹿鸣有两个选择,一是原路退回,从国内再找途径去往金新月;二是继续前进,通过这片丛林去往金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