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花泥鳅和粗嗓门
暴雨凶凶洪水也汹汹,雨停到现在都过了三四天了,洪水才算基本退去。水洼又一次成了泥浆的世界,就连泡在水里的草叶儿和蔷薇蔓儿也难逃泥浆浴的厄运。那些曾经漂在水面华盖似的水绵团儿都被大水冲走了,而那些曾经高高撑出水面像一把把小伞一样的草苔几乎都折断了,耷拉着脑袋像在哀悼自己悲惨的命运。虽然整个水洼布满了劫后余生的惨状,但情形总体而言还是比虾球刚刚被冲到这里的时候强多了,至少自始至终俩人一直互相有个伴儿,至少那些水生或半水生的草儿们都还坚强地站在原地,还有至少上次珍珠用强韧的丝线绑住的纪念碑也还站在原地。当然,一切都东倒西歪、泥污不堪……
水洼虽然也澄静下来了,但到处的淤泥让虾球和珍珠还是仿佛泡在混浊的泥汤里。不过至少现在总算可以出门儿逛逛了,在石缝里憋了几天,现在它俩脑子里、肚子里除了“饿”还是“饿”,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俩人本想来顿孑孓大餐先填饱肚子再说,可出来一看才发现原来那群“吃之不尽”的孑孓早就被大水冲没影儿了,找了半天也没能在蔷薇丛附近找到任何像样的食物。
因为担心朋友们的安危,洪水一退老六就赶到了水洼。谢天谢地,虾球和珍珠平安无恙!老六赶到的当儿它俩正味同嚼蜡地啃着泥巴聊以裹腹呢,看见老六蹲在岸边也懒洋洋地没有打招呼。
老六其实也很饿,这场大雨把稻田里的害虫打得不知去向,田里的积水漫过田埂涌了出去,把原来浅水里的红虫团儿也冲得不见了踪影。刚才在来的路上本来还想着没准儿还能到水洼里吃些孑孓充饥,但当看到满嘴满脸泥巴的虾球和珍珠,老六绝望了。它现在真的很饿,现在不比从前,虽然它还只是一只小小的蟾蜍但一顿不吃还是很受不了,更别说它已经饿了两天了。盯着还在泥地里拱着和挖着的虾球和珍珠,老六一言不发安静地蹲着,但它的眼睛却本能地随着虾球它们的动作敏锐地转动着,这溶入血液捕食的本能仿佛将被饥饿一触即发……
看到老六一言不发地蹲在岸边,虾球以为它是在气自己和珍珠没跟它打招呼,于是它捧起一把富含微生物的稀泥,“老六!要不你也来一起吃一点吧……”虾球把稀泥巴捧到了老六身边,才发现自己捧着的这一点稀泥还不够老六塞牙缝呢。于是它干脆刺溜一口自己把稀泥嘬了个干净,挥挥手招呼老六到水洼里自己挖泥吃。然而它却不知道老六现在满眼只有活蹦乱跳的自己——一只美味的虾子!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肉食主义者,老六现在决不可能再吃青苔泥巴什么的了,当珍珠也抬起了头招呼老六过去的时候,老六的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咕咕”声,老六还在用强忍对抗着自己捕食的本能,它低下头狠狠地吞了两口口水,吞咽发出的空洞的声音让却让它更饿了。于是它干脆闭上了眼睛,跳进水洼里,凉水稍微让老六清醒了些,现在它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身边这两位是朋友绝不是食物了。
“我说,你们俩——光啃那些玩意儿恐怕也不行吧!我觉得咱们还是得分头找点像样的吃的!”
“对!这泥巴实在不好吃!”吃惯了美味孑孓的珍珠立刻响应老六的号召,虾球也觉得没点像样的吃食儿实在不行。于是说干就干,三人商量了一下兵分三路各自挑一个方向游了开去,探明情况再回原地会合。水还没有完全澄清,大伙儿游不多远再回头时就已经看不见彼此了。
经历过最初那次猛烈的洪水,虾球和老六显然比珍珠有经验得多。它俩都是先向目力所及最远处寻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游过去,然后再站在那个落脚点上继续寻找下一处落脚点。这样既能保证安全又方便记住回家的路。珍珠虽然经验比较少,它却是个天生在泥汤里也能辨别方向的高手,现在它正在水底的石缝间匍匐潜行,安全倒也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