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末,尹他历经艰辛,再次回到西湾家中,那个失落的地方。他的艺术理想一次次被搁浅。《祭的庆典》之后,尹他的小说已经难以为继。这段时间里,他时常想起父亲。想起印象中父亲在思考时低矮沉默的背影——他现在也许正在思考父亲曾经思考过、同样的问题。关于父亲生于哪一年,或许他从未了解过。但他认定父亲在最近的某一天里去世了。不然,他不会没来由地不断想起父亲。复杂的闪回、闪前和特写镜头叠印成父亲的面庞。隐忍怪谲地转身,留下不可辨识的只言片语。尹他在另一个空间的平面内,看到父亲的手从灰白的塑料袋里拿出那块猪头肉。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偏离常规的热烈。在持续紧张的热烈中,尹他突然理解了父亲的无能,并对他产生同情。他经常在恍惚中认为,父亲就是《东关》中的阿訇。尹他第一次真正迫切地渴望组建家庭,成为一个父亲。??真实与幻想的段落,都变成幽灵进入身体的空间。从少年时期在大排档看露天电影的经历,影像一直在尹他的内心深处。在他身后,警方从破乱的房间中找出一盘录像带。脏污的标签上注着《修辞》。影片拍得很怪异,并且一直只有一个人物。之后警方辨认出那个人是兰毅。当警方问及兰毅关于尹他的事,少年总是只字不提。但后来听到尹他已经上吊的消息,少年显得激动。眼神中充满了让人难以捉摸的目光。他看上去如释重负,又像因为丢失了一个亲密的朋友而心事重重。警方最后干脆放弃了对兰毅的盘问——他们认为这个少年精神已经失常,他的一切言论都不具有任何价值。??其实,兰毅的精神状况比任何一刻都要好。他只是认为,自己不谨慎的言论会给尹他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他选择只字不提。从他听到尹他吊死之后的神情来看,少年十分敬服尹他。不难看出,他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但到底是何种关系,旁人是难以想象的。从年龄上看,尹他当时38岁,兰毅16岁。他们之前仅有的交集是92年那次,尹他在院中焚毁漫天的句子,恰好被兰毅看到。于是尹他就拿出其他的一些手稿给13岁的兰毅阅读。兰毅看上去起码比他的实际年龄大了三岁。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没有见到彼此。尹他往乌兰县去后,很快便忘记了遇到少年的那个午后。但那天却给兰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尹他在小说中描绘的大量性爱画面让他战栗。直到这次,尹他再一次重返西湾,他和少年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关联。甚至是无比深入的关联。??少年这次在尹他一回到西湾的时候就去找他。尹他拿出稀薄的《祭的庆典》的手稿。他知道少年迷恋的章节,于是便挑选出那些段落拿给少年。在少年渴求又叹服的眼神中,尹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能够满足自身快感、需求的可能性。成为兰毅的父亲与导师,哪怕只有极其短暂的一段时间。??他和少年的交流越来越频繁。那几个像牛一样的那曲人敏锐地察觉了尹他的怪异。当他们尽可能显得和善地去关心那个德令哈少年时,少年显出对尹他的绝对维护。这让尹他放松下来。循序渐进中,少年把尹他看作一个极为重要的人。挚友、导师亦或是父亲,这些定义显得模糊不清,不过并不重要。少年的态度已经大可满足尹他内心世界的幻想。12月的一天,兰毅显得格外驯顺,甚至像是失去了自身所有的思考。尹他对兰毅提及了自己少年时期看露天电影的记忆。这让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看上去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之后不久,尹他拿出一个家用录像机,对兰毅说,你也可以变成电影里的人。??接下来的时间里,兰毅根据尹他绝对的指导,脱去上衣又重新穿上。少年在12月的西湾冻得面色苍白,却没有产生任何抵触的情绪。他好像是被尹他控制住的傀儡,赤裸着上身站在房间的各个地方,像一个没有生命迹象的人型模特。在隐约的意识中,少年感觉尹他正在做一件不好的事。但尹他那些关于性爱说辞的洗脑,让少年义无反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