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去接怜心手里的礼。
怜心由她拿去,冷静的目看看她,转身走了。
舅母崔氏微诧异,转瞬明白过来。走就走吧,小哑巴,省得留下吃我的鸡。
朱氏皱眉看着找上门来的老太婆,有些不耐烦,又碍着她有些辈分,冷着脸扯条凳子堆过来,“怜心外婆,坐吧。对不住,怜心一早出去玩去了,还没回来。招待不周。您老自便。”
怜心外婆有些尴尬,她今日来就是听说这个继母领了个外男回来,别是对怜心另打着主意?怜心同那尤秀才,才是顶好的良缘啊,秀才以后做大官,她外孙女怜心就有出头日子了。
院子里竟空了。
朱氏说话算话,招待不周,真的就不招待了。
阴云天气,寒湿气钻入外婆单薄的衣衫,她的腿隐隐有些疼,干坐使她倍觉局促,只好准备站起身走了。
堂屋的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年轻的男人,他客气的对她点点头,让在一边,倚着墙,望向大门。同她一样的守望。
外婆浑浊的目使劲睁开,细细打量,这个年轻人好个貌相,就不知品行如何,若跟了我们怜心
“外婆。”院门处,怜心轻巧地走过来,眼眸里带着笑。
外婆一下站起来,笑着迎上她。
“外婆,”怜心握着她的臂,扶着她从林渊身旁略过。
像略过一缕空气。
她边走边细细轻轻同外婆说着话,眸子落到锁着的柴扉上,大眼睛瞬时一皱。
外婆敏锐地察觉到,察觉到怜心习惯性地移步柴房。难道她每日都睡在柴房里?
苍老的脸庞生出苦闷,“怜心,跟外婆说,她是不是让你睡柴房?”
怜心收回目,绽开笑脸,“没有。”
她的手握住外婆的手,触肤生温,亲人间的血缘一脉贯通。
她漂亮的眼眸里,外婆同舅母崔氏的生活片段一幕幕闪出。
“怜心,怜心?”外婆见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她都好像没听见,连声声地唤。
怜心松开她的手,叹一口气,微微地笑,“外婆走”
她拉着外婆往外走。
外婆也跟着叹气,拍拍她的手,“走,去外婆那里住,她不能欺负你,她若欺负你可惜你舅舅不在,若不然定叫他为你出气。”
怜心温和地看着她,挽着她臂膀的手紧了又紧。
二人径直出了院门。
房檐下,林渊一个人站了很久。他听见自己心腔里的喘息声,他的力气一丝也无。他颤颤巍巍地走向床,颤颤巍巍地躺下,孤寂像毒蛇,又像毒雾,将他缠绕淹没。
外婆家,崔氏兴致勃勃地杀鸡拔毛。
怜心带着外婆回来,笑眯眯地站在院子里看她。
冲着这只鸡,崔氏没说出招待不周的话。外婆不敢怠慢,留怜心一个人在院子,忙入了灶间生火,剁鸡肉。
崔氏坐在藤椅上荡秋千。
怜心微笑着入了灶房,同外婆一起煮肉。
一个时辰后,鸡肉香飘二三里。
崔氏眼珠发亮地起来,蹦跳到灶间,看满锅金黄铮亮的鸡肉,口水吞了几吞,好客道“外甥女,别客气,跟在自己家一样”
沉默的怜心却突然转过目,盯着她,一向清然的眸子似有烈火升腾,又似有来自地狱的冰寒,冷酷乍现。
崔氏一愣,怎么了,这句客气话,可谓是没有丝毫破绽啊。
外婆从烟尘里站起身,脸上是温和的笑,“儿媳妇,先拿给娃娃们吃吧,娃娃们吃完,你吃,怜心不饿。”
崔氏的脸有一瞬的不自在,可她根本不怕她们,一个哑巴,一个很可能失了儿子的孤老婆子,能把她怎么样,这锅鸡,就得留给她的娃和她。
她的手探向锅台去盛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