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磕着碰着,岂敢随心所欲。”
这是大实话。
“你说……”夙珝从镜子里懒懒地瞥了她一眼,“你这张嘴这般能说会道,为何在宫里还过成那样?”
在他看来,能说会道之人心思绝不会粗,而要在皇宫那种地方生活得滋润,无非就是心思跟一张巧嘴。
灾星又如何?有些人凭着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何况仅仅一个名头。
雪姝知道他什么意思,当着他的面,她也不打算隐瞒。
“我不喜欢,”她抬眼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遂垂下眼帘,说,“要我去讨好他们,我恶心。”
夙珝早知她对夙馨玉等人心存恨意,不若也不会从昨晚到早上都露出那种神情,可能她自以为藏得好,然而他却看得明明白白。
早上在让戚风请君曜过来时他还想这丫头片子的事他不会管,也没兴趣。
可如今听她说的这么直白,倒又有了几分兴味,加之她在浴房说了那些话……
夙珝暗忖,笑道:“你倒是敢说,讨好本王就不恶心了?”
说什么脾气好,好人,这些话在他听来就是在讨好他。
闻言,雪姝当即抬头,也不怕他觉得她是在讨好,一脸单纯地说:“那些人岂能跟叔公比,叔公是不一样的。”
“哦?”夙珝眉头微挑,“如何就不一样了,难不成本王还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那倒不是,”雪姝回答得快,想都没想就说,“叔公是好人。”
好人?
他?
夙珝愣了愣,突然想起这丫头上午才说了他脾气好,这会儿竟然又说他是“好人”。
夙珝笑出了声,随即看着镜子里的人。
“你说本王是好人?那你可知本王三岁便下令要了奶嬷嬷性命,五岁亲手砍杀三个奴才,八岁爱马病死,本王斩杀十来个奴才为其陪葬,十岁于明政殿斩杀舟国来使与其护卫共计千人,自此领兵打仗屠人性命数百万,如此,还能叫‘好人’?”
说完,夙珝唇角勾着一抹讥笑,透过镜子望进身后之人眼里,想从那双眼里看到惧意。
到底是个丫头片子,若真晓得他是个何样的人,看她还敢说他是好人。
然而,让夙珝意外的是,他没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惧意,甚至连一点意外和震惊都没看到。
“我知道啊。”
雪姝一脸自然地看着他说。
“我还知道叔公十二岁当街砍人头颅游行,十四岁下令凌迟身边大宫女,十八岁烧毁晶泱宫,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夙珝面无表情,心里的一根弦却被她最后风轻云淡的一句狠狠拨动了一下。
随即,未等他多想,便听丫头片子说:
“奶嬷嬷勾结奸佞毒杀主子本就该死,奴才们藐视幼主恶意将其置于危险之中,为何不死?串通小人对爱马下毒,导致主子坠马负伤,为何不该死?敌国来使居心叵测,难道不该杀?”
一桩桩一件件,直到现在有的还都是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
然而,便是他打再多的胜仗,为大贤开拓再多的土地。
即使他们也会歌颂他的战功,但更多的却是,世人始终记得他是如何暴戾恣睢心狠手辣,却忘了其中缘由。
对他,亦是畏惧,而非敬畏。
更从没有几个人像她这般将他做这些事的真正原委记得如此清楚。
眼看她还要说,夙珝忽而放声大笑,“该杀该杀!是都该杀!哈哈哈!”
雪姝被他笑懵了。
顾及两人现在的情况,为避免外面的人听到“六公主”的这些话,她二话不说一把捂住他的嘴,“叔公,小声些!”
夙珝对她的举动丝毫不恼,反倒双目含笑极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