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太后身边的宫女木槿和苁蓉完成了招魂与小殓的仪式,太后所用寿衣乃是孟家进献的金丝四凤纹。礼部按照以往的仪制分发了丧服,太常寺正在卜算移庙的时日。纪青禾与孟元谌有过一次密谈,内容不详。晚间陛下与文宣皇叔、恭王以及各皇子公主在皇堂,皇后携六宫妃嫔于侧室哭踊整晚,陛下口谕缀朝一月,觉寅大师诵经超度。”
吕毅今日一早莫名升官,暂代监察司事宜,惊得兰花指都翘不起来。昨日刚得知自己的顶头上司和掌事大人起了争执,今日连热闹都没看到李诚就“被迫抱病”,一时间所有蠢蠢欲动的人都噤若寒蝉。可怕的不是被对手干掉,而是被对手轻描淡写地干掉。
“密谈内容不明?”扶麓点了点纸卷上的字,略有些不满。
“是。”吕副司小心地观察着这位女掌事的脸色,斟酌着解释道,“当时纪尚书把下人都遣开了,那孟元谌身边似乎有暗卫,我们的人也无法靠近,确实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
扶麓默然,眼含深思,半晌忽然问道“礼部可有奏表拟定丧葬官的人选?”
被这绕道天边去的话题噎了一下,吕副司一呆,快速开始回忆“似乎……没有。”
指尖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这……”吕毅支吾,眼神有些慌乱,疯狂地绞尽脑汁,“奴才确实不知,奴才这就再派人去确认一下。”
见他额上都冒了虚汗,心知此人并无隐瞒,因此扶麓也没有多言。此次太后死的突然,礼部措手不及,就连丧礼流程也不得不次日才开始补办,原定当日就应该完成的招魂、沐浴、饭含等也生生与奠小殓撰放在了同一天,倒是委屈了皇家的体面。
她不说话,吕副司却心里打鼓。
“钦天监应该很快就会给出暂厝的时日,”扶麓低头道,“皇堂里要加派人手。礼部近期会给出致祭词的官员名单,上面的人都要一一排查。”
“奴才明白。”吕毅动作轻微地擦了擦汗。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前任有司会在即将晋身时被这位女掌事压下去了。丧葬礼仪繁琐而复杂,且极少使用,只怕礼部对此也生疏至极。偏偏这个年轻姑娘对其中关隘简直是信手拈来,多线细节考虑得清楚明白。虽然面冷手黑,但布置任务时却清晰明确不绕弯子,很难不叫人心服。
“行了,先这样,下去吧。”扶麓头也不抬,仔细阅读着监察司给出的细报。
透过墨迹尚新的字迹,仿佛昨夜的情景在眼前浮现。五皇子仗着帝后宠爱,当众质疑太子晚到是对太后不孝,冷嘲热讽地认为太子没有能力,德不配位。太子隐忍不发,委曲求全,最后还是曾经在太后面前最得脸的六皇子出面息事宁人。陛下当场并未表示不满,却在守灵完毕后拒绝了太子服侍,转而由五皇子搀扶着离开,同行的还有先皇幼弟文宣皇叔。除太子返回东宫外,其余宗亲就在宫中休息。
她微微皱眉。皇上在小书房内对太子与罗衣的牵扯似乎颇为宽容,转身又在皇室宗亲面前毫不犹豫地给他难堪,这态度属实让人捉摸不透。
按说陛下刚登基的头几年子嗣颇为艰难,后宫里有名有姓的妃子都想争诞下皇长子的福分,谁知最后却让一个极为卑微的明贵人拔得头筹。可惜这位明贵人福薄,最终还是因为难产撒手人寰。于是,年幼的太子自此便寄养在了皇后膝下。无论是顾及嫡长子尊贵的身份,还是考虑到第一个孩子的亲情,皇上对太子似远似近扑朔迷离的态度都很难解释得通。
思及此,扶麓不禁想到昨日的那封信,一封已经理所当然被预先拆看阅览过的私人书信。
信件的主人便是后来与太子同受聂书辞教导,并在几年之后与自己相识结交,如今驻守边境十年未归的淮安郡主裴兰庭。
当年的三人小团体均还年幼,最小的扶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