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三人是第一批到随园的,之后吴兑、陈有年、孙铤陆续抵达,钱铮也早早放衙归来,最后一个到的是陶大临。
刚进随园,陶大临就嘱咐下人弄条毛巾来,大雨已经停了,他不是擦拭雨水,而是擦拭额头的冷汗。
六科、都察院还真不少人在串联,多有御史、给事中准备上书,陶大临要不是跑了这一趟,冼烔还真会掺和进去,真是个不省心的。
推门进了书房,陶大临正要致歉,正对门的钱渊指了指他,“最担心谁?”
“当然就是他。”
众人都是一愣,齐齐转头看向莫名其妙的陶大临。
“展才下月初迎亲,之后就要离京。”诸大绶略略解释了几句,“本以为展才最担心的是冼烔。”
徐渭幽幽道“本以为是我……”
一旁的孙铤没忍住笑出来了。
“若论冲动,当属冼烔。”钱渊起身亲自为陶大临斟了杯热茶,口中不停道“若论刚强,当属登之兄。”
众人都点头赞同,登之是陈有年的字,他刚直公正,过年时候钱渊还教大家玩炸金花,陈有年往往被推为裁判。
“若论能惹祸……这个就不用我说了。”
“我再能惹祸,也比不上你!”徐渭冷笑道“你数数,从杭州到苏州、松江、嘉兴,哪儿惹不出事,入了京第一天就把徐璠……未来岳父给揍了,也就徽州府那段安静点……就这样还被掳走!”
“你要点脸行不行?”钱渊吐槽道“要不是你醉酒拖累,我至于被倭寇掳走?!”
诸大绶一脸的无语,其他人都左顾右盼,这一幕见得太多了。
只有还疑惑着的陶大临打断道“好了好了,待会儿再吵。”
钱渊已经把徐渭气势压下去了,见好就收继续道“若论博才,当属端甫兄,论沉稳,当属文中兄,论机敏,当属文和兄。”
诸大绶是新科状元,入翰林院两月,博学多才已是公认,孙鑨平日沉默寡言,沉稳有度,孙铤虽然性情跳脱,但家学渊源,很有分寸。
一一点评后,钱渊最后才说“若论刚烈无双,当属虞臣兄。”
在场的除了钱渊,剩下的全都是绍兴士子,和陶大临相识多年,都皱起眉头,印象中的陶大临性情有点像孙鑨,沉稳老练,何来刚烈?
钱渊慢悠悠解释道“虞臣兄嘉靖二十五年点生员,但第二年未赴秋闱,直到嘉靖三十一年才前往杭州乡试。
当时杭州陶宅邻家有女,夜奔陶门,虞臣兄不为美色所动,拒之门外,第二日搬离,此事遍传杭州,小弟三年前便有耳闻。”
徐渭习惯性的怼了句,“没听懂!”
“以虞臣兄的才学,嘉靖三十一年乡试居然落榜。”钱渊笑道“之前听端甫兄说过,当时虞臣兄搬离,迁居至城外僻静处备考,为此染上风寒才名落孙山。”
话说到这了,众人都听懂了,纷纷点头称是,要知道乡试如此重要,陶家又是官宦世家,早就为此备好宅院,换成别人,闭门不纳就是,但陶大临非要搬走,而且还搬到城外去,虽然染上风寒是巧合,但说一句刚烈还真不夸张。
钱渊早早就看出了这点,几个月前提到提编法和一条鞭法的时候,陶大临是第一个站在钱渊这边的,从这点上来看,此人看似稳重,实则刚烈。
不得不说,钱渊前世做刑警的时候还真练出了一副好眼力,呃,这个时代也有类似的说法,那些衙役眼睛最毒。
历史上陶大临登科仅仅两年,给事中吴时来等人上书弹劾严嵩严世蕃,显然,这是徐阶的谋划,因为吴时来曾经在松江任职,一同上书的董传策还是华亭人。
那是徐阶的最后一次试探,之后他曲意严党,事事顺从,把孙女送给严嵩孙子为妾,对严嵩毕恭毕敬,就这么熬到严嵩致仕,才翻脸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