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爷爷还维持着开枪的姿势,这把小型老式贝瑞塔,是他年轻时候的收藏。
大儿子今晚主动请缨,他隐隐有预感,季岳林要么是大彻大悟有了悔改之意,要么便是执念不死想做个了断。
季岳林太贪心,比起季振华,他的野心过大,能力完全跟不上。
偏偏,这人没有一点自知之明,非要家主之位不可。
早些年,季君殇尚未长大,因着一直由季爷爷抚养长大,成了季岳林最忌惮的继承人,季振华都不曾让他那般紧张过。
季君殇为了季爷爷一退再退,十八岁就主动放弃季氏的一切。
那时候,他让季爷爷公开此事,被拒绝了。
十八岁的选择总是少了几分冷静与理智,季爷爷觉得他那会太年轻,做事容易冲动。
他想看看孙子成熟后是否仍然坚持放弃季家。
后来,他真的放弃了,季岳林却仍然将自己失去家主之位怪在君殇头上,怪他把股份转给了御宸。
季爷爷自诩自己这一辈子敢作敢当,却不想生了个只会一味推卸责任,没有半点担当的儿子。
他原本想再给季岳林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他又不希望君殇再因为他遇险,再因为他而妥协。
所以,他带来了这个老伙计。
浑浊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车盖顶,一点点失去了焦距。
谁能想到,老伙计里面,居然没有子弹。
冥冥之中,仿佛早已注定。
唐笙惊恐地望着渐渐失去血色和生息的老人,那张褶皱满满的脸苍白泛青,是死人之相。
顾不上害怕,她大声呼喊
“爷爷!爷爷,你伤哪了,伤哪了……”
唐笙嗓音颤抖得不行,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她身边,距离这么近,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不断流失。
眼泪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汹涌泛滥,视线模糊不清,她也没心思去擦。
双手摸索季爷爷身上的伤口,触及左侧胸膛时,掌心传来粘稠的湿意。
是血的味道,但是仿佛,血液停滞了,没有再往外流。
唐笙慌乱无措,回头朝仍握着抢发呆的季岳林喊
“里面有医生吗?快点找人救爷爷啊!”
大夫人被老人惨白惨白的脸色吓蒙了,回过神来,扭曲着一张脸尖叫,刺耳响亮的叫声惊飞了林子里的飞禽
“啊!老公,爸他……你……”
车子很快驶进老旧的建筑里,前来迎接的黑衣人目不斜视,按照雇主事先吩咐的那样,不由分说地将唐笙扯下车,简单粗暴套上了黑头套,扛了起来。
紧随其后的是季咸丰和季咸阳两家人,他们方才听到大夫人惊惧万分的尖叫,此时心里七上八下。
下车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看清车里景象,一脸的惊慌失措。
他的爸爸,竟然拿枪指着爷爷。
而且,爷爷一动不动的样子好像个……死人。
人少的郊区,周围死寂沉沉。
前方丛林茂密高大,遮挡了月光星华,令这一片区域愈发的黑暗,阴森恐怖。
季咸丰自小是个混吃混喝的二世祖,虽然作为季家长孙,他也时常会想想家主之位。
但权利之争这种事,拼得太过搞不好就要头破血流。
所以,他一直劝自己尽力就好。
尤其最近想的特别开朗,不做人上人,他可以继续做他的风流公子哥,美酒美人,逍遥快活。
洛城浪完去国外浪,也挺不错。
是以虽然不甘过,怨恨过,但已经过了,他便不再纠结。
今晚的家宴,他一开始真的以为只是一场家宴。
直到季振华夫妇倒下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父亲居然瞒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