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的莲花灯已经开始褪色了。
最近这段时间,段沐风在摆放莲花灯的架子前驻足的时间越来越长,对着那越来越浅淡,几乎只剩下一点儿残影的粉色,往往一看便是大半个时辰。
观棋看着自家主子这模样,心头止不住的叹息,每每开口想要劝一劝,但是话到嘴边,最后却又咽了下去。
他能说出来的道理,主子心里面又何尝不明白,既然主子自己没能想清楚,恐怕他劝说再多也只是徒劳。
很快便到了季秋之月,因着重阳佳节,官员们休沐在家,无需去上早朝。
而段沐风书房之中的那只莲花灯,最终,也彻底没了颜色。
将灯从架子上面取下,拿在手中看了许久,段沐风才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对观棋吩咐了一句备车。
车轮碾过皇城街道的青砖,停在了那一夜,段沐风放了一晚花灯的河边。
“主子,您真的想好了,要把这花灯给放了吗?”
观棋看着站在河边的段沐风,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自然是希望主子能够放下过去的,可是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他也明白主子对这花灯有多珍视。花灯是主子留下的唯一一点念想,如果就这么放了的话,不知道主子日后会不会后悔。
段沐风一身白色长袍,立在河边,身形挺拔如竹,周身仍旧是那股子难以忽视的谦逊温润。
只不过,此刻温润的神色之中,透着几分苦涩。
“观棋,其实在调查当年沈家之事的时候,我曾经查到过这件事情与先帝有关。”
观棋站在段沐风身后,微愣了一下,“主子,不是证明了是莫家伪造了先帝的意思吗?”
“是,不过当时,我还并未查到莫家那一步,只是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先帝可能是沈家之事的幕后推手。”
段沐风顿了一下,轻笑了一声。
“那个时候,我惊讶之余,心里面竟然还有一丝喜悦。甚至,我曾卑劣的想过,若是将真相告诉她的话,她和皇上会不会因此而闹掰。”
那段时间,那个念头每天都像是野草一样疯狂的在他心里面扎根蔓延,啃噬着他的羞愧和理智。有好几次,他都差点选择了开口。
“主子,可是您到最后不也还是没有说出来吗。”
“是啊,幸好未曾开口。”段沐风勾了勾唇,唇边溢出苦涩和自嘲,“否则,恐怕连我自己都无法面对,那样卑劣的一个我。”
“主子……”观棋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主子,“您又不是圣人,干嘛要对自己要求这么高,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换作是其他人的话,就算不破坏,也一定会去奋力争取,而不是想主子您这样,从来没有开口说出过心意。”
主子霁月风光,从来不是趁虚而入之人,也从来没有破坏过皇上和七王爷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人,若是还要自责一句卑劣的话,那天底下有几个人能算得上是君子!
段沐风没有再开口,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慢慢弯下腰,点燃了那盏莲花灯,然后轻轻的放进了河水之中。
现在是白日,莲花灯中的一小节蜡烛燃起如豆的灯火,虽不明显,但映在水流之中,悠悠荡荡,让段沐风再次想起了那天晚上。
那是他唯一自私的一次,用装作继续昏迷,换来了一小段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
站在河边,目送着那莲花灯渐渐飘远。
他知道,现在她在皇宫之中生活的极好,喜悦,幸福。
而回忆之中的那段时光,似乎也应该如同这盏莲花灯一般,飘远,消散。
“这皇城之中的人还真是奇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重阳节还要放花灯。”
说话声清脆悦耳,透着新奇和笑意。
段沐风微微侧过头,看到了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