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浪打来,轮船有些晃动。两个人摇摇晃晃地来到甲板上,躲到一个避风的地方,相互看了下船票,记住对方的舱号,方便联系。林小姐的船票是二人舱,在甲板的上层,带有窗户。万湘剑的船票是八人舱,在甲板的下一层,没有窗户。
林医生悄声说“湘剑,出了吴淞口,我便来看你们。”
万湘剑嗯了一声,走到楼梯口,下了楼梯。甲板下的都是统舱,每个舱有八个铺位。因为没有窗户,里面昏暗,看不清楚人。她装作找自己的铺位,一个舱一个舱地找过去。终于,在5号统舱,万湘剑找到了二个弟弟。
万平胆坐在靠门的上铺,万沪琴坐在右侧中间的下铺。带他们上船的假夫妇已经不见踪影,或许是下船了或许是藏在船的某个地方。两兄弟也看到了姐姐,只对视了一眼,便移开眼睛。
见到了弟弟,万湘剑的心情愉悦了许多。她的铺位就在隔壁6号舱,靠门的下铺。她爬上去,躺了下去。
这个时候,应该是上午九点左右,距离开学典礼结束还有个把小时。开学典礼结束,学生不会很快进教室,因为要上卫生间,有的同学还想活动活动。统一上课的时间,估计为十点二十左右,正好上第三节课。
第三节课时日语课,我不在,日语老师肯定会告诉夏校长。夏校长发现我不在,肯定会报告76号。这几天我病了,他第一时间应该会打电话去租住地。张婶、李胖买菜去了,那个时间一般不在租住地。等76号调查清楚,发现我们三姐弟都不在学校,时间应该接近十一点。
这个时候,邮轮已经航行一个半小时,早就出了吴淞口,到了公海。
想到这,万湘剑的心渐渐放松,瞌睡虫开始冒出来。昨晚本就没有睡好,今天又奔波了好几个小时,她实在太累,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她顺利抵达香港,爸爸妈妈在码头接她们。一家七口,抱在一起,流下了幸福的眼泪。但很快,梦又变了。她们姐弟被76号特务抓住,被押到76号,枪毙了……
“起来,起来……”忽地,万湘剑感觉疼痛,还伴有喊声,她使劲睁开眼睛。一个日本兵站在面前,他端着长枪,刺刀闪着白光,灼人眼睛。
“完了,完了,我死定了。”万湘剑一阵哆嗦,呆住了。
旁边跟着一个穿制服的中国人,他说了一声“票,票。”
因为太紧张,万湘剑没有注意听这个人的话,只紧紧盯着日本兵。
日本兵阴着脸,也紧紧盯着万湘剑。
猛地,万湘家想起那次逃难,火车上遭遇日本兵抢劫,好几个女人被日本兵打得头破血流,硬抢下火车,还有一个男的被他们当场刺死。这个日本兵,肯定也是禽兽,会抢劫我的。如果抢劫我,我就和他拼命,大不了一死。
日本兵用枪托撞了撞床铺,用生硬的中国话说“票,票的干活。”
万湘剑这才梦醒过来,急忙找出船票,递向日本兵。
制服中国人一把扯过她的票,看了一眼,用卡钳卡了船票一下,在上面留了一个洞。然后,他将船票往铺上一丢,对下一个铺上的人说“查票,快点,快点。”
日本兵端着长枪,跟了过去。
原来是查票,吓死我了!好一会,万湘剑才回过神。
没过多久,邮轮起锚,开始航行。万湘剑一阵激动,真想跑到甲板上,看邮轮哪个时候出港口,哪个时候出黄浦江,哪个时候出吴淞口。但理智告诉她,这是不行的,只能在铺位上等。
睡吧,睡吧!万湘剑干脆躺下去,盖上被子,又开始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