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嗬……”
突然,裴济坐了起来,从被子里身处一双枯瘦的手,紧紧地握住随缘转动念珠的手掌。他瞪大了眼睛望着随缘,目光中带着哀求。
“法师……下……嗬嗬嗬……下辈子您可……嗬嗬嗬……可一定要……嗬嗬……要度我……”
“下辈子……嗬嗬嗬嗬……求……求……嗬嗬……求……求您度我啊……”
“求您度我!!!”
裴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喊了出来。
下一刻,便委顿在了那里。他的眼睛大大的睁着,微微仰着头,嘴巴张着,嘴角流出一串透明的沫子。
他的手死死地抓着随缘的手,颓然垂下,扯乱了一串念珠。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諦揭諦,波罗揭諦,波罗僧揭諦,菩提娑婆呵。”
陈云樵的声音娓娓道来,不疾不徐,无有波澜。
一遍念毕,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没了声息的裴济,又地下了头。这一次,他的声音大了些。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随缘默默地拂上裴济的双眼,一颗一颗地捡起四散在地上的念珠,念珠的绳子已经被磨断了。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陈云樵念诵心经的声音充斥在整个院子里。
随缘已经把滚落在地上的念珠一颗一颗地捡了回来。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諦揭諦,波罗揭諦,波罗僧揭諦,菩提娑婆呵。”
陈云樵也已经念完了心经,这一次他没有再念,一遍念完,就停了下来。
“云樵,为裴施主准备一下吧。”
陈云樵沉默地起身走出了后院。
后面不仅是庄稼地,也是兰因寺的塔林。
没有什么繁琐的仪式,也没有哭哭啼啼,裴济的一家,包括他生活过的小村,都已经被青蛇杀了个干净。
火化,诵经,超度,骨灰掩埋,竖立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木板,写清楚墓主人。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陈云樵与随缘二人收割庄稼,晾晒,脱壳,装进米缸。
然后准备柴火过冬。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裴济似乎从来没有来过,或者他只是兰因寺的一个过客,来过,又走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还是有些变化的。
陈云樵诵念心经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以前他只在心中诵念,现在,他开始小声地念出来了。
随缘望着一边劈柴,一边念叨的陈云樵,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