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随缘面前的第一个选项就是夫子。
他在这个古怪的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夫子,与他牵扯最深的,也是夫子。
但他做了这么多,夫子依旧无动于衷,没有丝毫改变。
难道就这么失败了?
夫子认真的听着随缘的“满口胡话”,听着随缘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
这一次,他们两人都没有饮酒,随缘却仿佛比任何一次饮酒都要醉的厉害。
“满口胡话”讲完了,随缘体内最后一缕佛光也消散在了空中。他就这么躺在地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夫子盯着睡过去的随缘看了许久,叹了口气,摇着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还有许多事儿要做。他理解这位老朋友的满腹愁肠,但这只能靠他自己,旁人是没法帮上忙的。
“随缘在这里闭关,你们不要过来打搅他。”
夫子找到君陌与余帘,如此吩咐道。
随缘睡的并不踏实。修为散尽的他,恢复成了一介凡人的状态。
这种状态最先产生变化的,就是他的身体。
按照他的经历来算,此时的随缘已经有千余岁了。
武当张天义能活到被菩提法魔吞噬,是因为他的修为作为支撑。
夫子能从上一个永夜活到这个永夜,也是因为修为支撑。
天庭的众神仙能永垂不朽,是因为他们本就是灵体。
灵山上的佛陀菩萨能历劫不灭,是因为他们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
随缘以前也已经脱离凡人的范畴,但他一朝修为散尽,重新变成了凡人后,又回到了凡人的范畴。
他的躯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他的肌肉开始老化,骨骼疏松,发脆,皮肤变得松弛,身上布满了皱纹与老年斑,他的牙齿开始脱落,身上的毛发迅速便白,然后变黄,接着干枯脱落。他的腰身开始佝偻起来,呼吸变得困难,肚腹咕噜作响。
紧接着发生变化的是他的思维与意识。
原本清明无比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许多记忆开始丢失,往事变得模模糊糊,早已刻印在骨血里的经文开始一篇一篇地被遗忘。
他的思维开始变得迟钝。许多事情他开始想不明白,他甚至辨别不轻自己那模糊的记忆到底是记忆,还是他做的一个梦。
也许他本来就是这个古怪世界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被双亲抛弃,于襁褓之中时被僧人捡到,自幼出家为僧,一辈子碌碌无为,一直到老,在死亡即将来临的这一刻,他将少年时的幻想化为了梦境,畅快淋漓地做了一个美梦。
如今死亡降临,梦醒了,他也从梦里那个修为高绝的一代高僧,重新变回了一介老朽。
仅仅是思考这么一个问题,已经耗尽了随缘的精神头儿,他开始困倦疲乏,开始感受到无力,身心俱疲。
算了,不想了。
太累了。
睡吧。
也许睡过去,就不会再醒过来了。
不醒也好,就没这么累了。
太累了。
这么想着,随缘费力地动了动身子,想要翻个身的他,最终也没能成行,他太老了,这一身的老旧零件已经无法支撑他独立翻身了。
于是随缘就这么蜷了蜷身体,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阳光斜斜地从格子窗透过,撒在了室内,照耀在这具一动不动的老迈身躯上,空气中的灰尘懒洋洋地飘动着,透出阳光的轨迹来。
老迈的身躯散发着腐朽与陈旧的气味儿,侧躺在地上,佝偻着身子,一动不动。
“师父?”
“师父!”
“师父。”
如梦似幻中,一声声各不相同的呼唤声响起。
“师父。那位女善信给了